第136章 毁聘明志（2/2）

林景云将撕成两半的卷轴随手一扔，纸片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像两片枯萎的叶子。他缓缓起身，挺拔的身姿如松柏般立在会客厅中央。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赵特使，眼中没有一丝畏惧，只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坚定。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

“赵特使。”林景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如同山间滚落的巨石，“景云乃云南一介布衣，蒙都督错爱，在云南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我只知护佑这方乡土，只知与云南的父老乡亲、袍泽同袍共进退。”

他向前一步，身形更显挺拔，语气更加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敲打在赵特使的心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北方的高官厚禄，景云无福消受。总统的好意，恕难从命！”

他顿了顿，眼中燃起灼灼的光芒，那不是野心，而是对脚下这片土地深沉的热爱，是对未来道路清晰的认知，是对心中信念的坚守。“宁做云南鬼，不做卖省臣！”

这话如同惊雷，在会客厅里炸响，震得赵特使耳膜嗡嗡作响。赵特使的脸色由青转白，再转紫，最后变得一片死灰。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手指颤抖地指着林景云，却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从未见过如此狂妄、如此大胆的年轻人，竟敢当着他的面，撕毁总统亲笔签署的聘书，还说出这等大逆不道、公然对抗北洋的话！这简直是在挑衅整个北洋政府的权威！

李根源忍不住低喝一声“好！”虽然及时止住，但眼中的激赏之情溢于言表，他看向林景云的目光充满了敬佩。蔡锷的嘴角也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眼中满是赞许和欣慰，他对这个年轻人的胆识和决断力感到由衷的欣赏。

赵特使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嘶哑而尖利，如同濒死的困兽发出的嘶吼：“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可知这是对总统的羞辱！是对北洋政府的挑衅！你这是在玩火！”

林景云毫不退缩，昂首挺胸，直视着赵特使喷火的目光。“景云只是说出心中所想。我生于斯，长于斯，愿为斯土斯民尽绵薄之力。”他的声音平静有力，没有任何火气，却比赵特使的怒吼更有穿透力。“至于挑衅……若坚守本心便是挑衅，那景云无话可说。”

赵特使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猛地一甩袖子，动作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怒喝道：“好！好一个林少川！你的话，你的行径，我自会原原本本转呈总统！希望你日后不会为你今日的狂悖之举后悔！”他说罢，转身便带着随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客厅，脚步声急促而狼狈，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会客厅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余韵和地上那两片破碎的纸张。李根源大步走到林景云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劲很大，带着一股难言的激动。“少川，干得漂亮！痛快！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那种会为五斗米折腰的人！”

蔡锷也起身，走到林景云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深刻的理解和赞许。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欣慰和凝重：“少川，你今日之举，虽有风险，却立下了大义。袁世凯的拉拢不成，必会转为打压，甚至是更狠辣的手段。未来的路，会更难走。”

林景云躬身行礼，神色肃然：“都督，景云心意已决。云南是我们的根基，新政是我们的希望。绝不能因为北方的蝇头小利而动摇。”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袁世凯的野心昭然若揭，与他为伍，无异于与虎谋皮，自取灭亡。我们不能将云南的未来，将华夏的希望，寄托在一个野心家的手中。”

蔡锷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那是面对艰难险阻时才会有的光芒。“你说的对。我们选择了这条路，便要一直走下去。没有退路，只有向前。”他看向李根源：“根源，今日之事，务必严格保密。赵特使的威胁，不可外泄。”他顿了顿，语气一转，带着一丝策略性的锐利，“但林少川当众撕毁聘书，表明宁死不屈、忠于云南、反对北洋立场的细节，可以适当在滇军和可靠的士绅、民众中传播。”

李根源立刻领会，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都督放心，我明白。”他知道，这无疑会极大地提升林景云在云南军民心中的威望，将他塑造成一个坚决反对北洋、忠于云南、敢于硬刚权贵的英雄形象。这对于凝聚人心，对抗北洋的渗透和打压，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林景云心中也清楚，今日这一撕，彻底断绝了与北洋政府妥协的可能。他将自己和云南，牢牢地绑在了同一条战船上。但他也毫无悔意，甚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抬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天空湛蓝高远，阳光明媚。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就在这时，会客厅内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苏映雪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一直在这里等候，虽然听不到外面的对话，但从会客厅里传出的紧张气息，她能感受到事情的严峻。她走到林景云身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心温暖而有力，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鼓励。

林景云回握住她的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他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柔情和坚定。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有身边的爱人，有志同道合的伙伴，有正在壮大的力量，有这片他深爱的土地和人民。

外面的阳光依旧明媚，但无形的风暴，已然在这片土地上酝酿。林景云撕毁的不仅仅是一份聘书，更是对旧有秩序和北方强权的公开决裂。他的名字，他的立场，将随着这场风波，在云南的土地上，烙下更深的印记。未来的路，充满荆棘，血雨腥风或许就在前方，但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一起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