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初识蔡锷(2/2)
“呃啊——!”剧烈的疼痛让濒临昏迷的车夫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上冷汗瞬间如雨般淌下。
林景云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伤口。看到那汹涌喷射的鲜血流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缓,最终变成了缓慢的渗出,他紧绷的神经这才微微一松。他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止血带捆扎的时间绝不能过长,否则会导致肢体缺血坏死。
“撑住!别睡过去!我先帮你处理伤口!”林景云沉声对车夫说道,同时示意队员递过水囊。他拧开盖子,用携带的清水小心翼翼地冲洗伤口周围的泥土和污渍,尽可能地降低感染的风险。他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与刚才施加止血带时的果决狠厉,判若两人,显露出一种令人信服的专业素养。
紧接着,他又让队员在附近找来几片相对宽大平整的竹片。他拔出随身携带的锋利匕首,飞快地削平竹片的边缘和毛刺,然后再次取过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将伤者断腿的上下两端,稳稳地固定在两片竹片之间,做成了一个简易却有效的夹板,暂时固定住了断骨,防止二次损伤。整个急救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显露出远超常人的镇定和熟练。
那位文士模样的乘客,从始至终,都睁大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林景云的一举一动。他的眼神中,先是惊愕,随后转为深深的震惊,最后化作了难以言喻的感激。他本以为,在这荒无人烟的悬崖绝壁之下遭遇如此横祸,车夫性命定然难保,自己纵然侥幸活命,恐怕也要困死在这深山之中。万万没有料到,这群看似寻常盐商护卫的领头人,竟身怀如此精湛高明的急救之术!这等手法,莫说是寻常走江湖的,便是城里的大夫,也未必有这般利落精准!
处理完车夫最紧急的伤势,林景云这才缓缓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转向那位乘客,开口问道:“这位先生,你伤势如何?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在下……在下只是受了些皮外擦伤,并无大碍。”那文士定了定神,对着林景云深深拱手作揖,语气无比诚恳,“多谢……多谢壮士出手相救!此等救命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他说话间,似乎想要站得更直一些,以示郑重,身体却微微晃动了一下。就在这时,一块银色的西洋怀表,从他有些破损的青色长衫内袋里滑落出来,“啪嗒”一声,掉落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
林景云弯腰,顺手将怀表拾起。入手微沉,表壳光滑,边缘雕刻着精细的纹路,显然是件价值不菲的舶来品。他下意识地按开表盖,想看看这怀表在刚才的颠簸坠落中是否受损,指针是否还在走动。
然而,目光触及表盖内侧的瞬间,林景云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狂跳起来!
只见那光洁的银质表盖内侧,清晰地镌刻着两个古朴雅致的小篆——
松坡!
林景云的脑海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无数信息碎片瞬间涌现、碰撞、组合!
松坡!蔡锷!字松坡!那个在辛亥革命中振臂一呼,光复云南,之后更是不惜一切,点燃护国战争烽火,再造共和的铁血将军!未来的云南都督,护国元勋蔡松坡!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这种狼狈落魄、遭遇险情的姿态?
巨大的惊喜、难以置信的疑惑,如同惊涛骇浪般冲击着林景云的思绪。但他毕竟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特种兵军医,强大的意志力让他几乎在瞬间就压下了心头的波澜。他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只是将怀表轻轻合上,递还给对方,语气平和得如同刚才什么也未曾发生:“先生的怀表,请收好。”
那文士接过怀表,再次低声道谢,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与探究。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得有些过分的“盐商”,以及他身后那些纪律严明、装备精良、气质彪悍的护卫,心中疑窦丛生。这绝非普通的商队护卫!无论是领头人的急救手段,还是这些手下的精气神,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他略一沉吟,试探着问道:“敢问壮士高姓大名?是何处的商队?此番大恩,日后定当图报。还请壮士告知,以便……”
林景云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却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他刻意模糊了自己的具体身份:“在下林景云,昆明人士,只是个途经此地的盐商罢了。先生言重了,萍水相逢,路见危难,出手相助乃是分内之事,何必言谢。倒是先生,如何称呼?看先生打扮,不似本地人士,这是要去往何处?竟会行至这般险峻之地?”
那文士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快速权衡。片刻之后,他再次拱手,沉声道:“在下姓唐,单名一个松字。乃是外省人士,久慕滇中风物,此番从昆明而来,欲往滇西游历一番,增长见闻。不曾想,行至此地,马匹突然受惊失控,才……才酿成此祸。”
他用了一个化名,“唐松”,巧妙地将自己的字“松坡”拆解化入其中,既掩饰了真实身份,又隐隐留下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线索。
“原来是唐先生。”林景云点点头,并未追问对方话语中的疏漏之处,例如外省游历之人为何会带着一个本地口音的车夫,走上这条连本地人都未必知晓的新辟险路。他心中雪亮,对方必有难言之隐,此刻点破,绝非明智之举。当务之急,是救人,并与这位未来的巨擘建立联系。
他转头看了看天色,又望了望崖底的环境,沉声道:“唐先生,此地阴湿,且不安全,绝非久留之地。令车夫伤势极重,失血过多,必须尽快送往有郎中和大夫的城镇救治,否则性命堪忧。我们人手足够,可以砍伐些树木藤蔓,制作一个简易担架抬他出去。只是……”林景云顿了顿,目光望向悬崖上方,“要将一个重伤员抬上这陡峭的崖壁,并非易事,需要小心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