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白色黄金（2/2）

报告立刻被送到了杜邦的办公桌上。

杜邦看着报告上的“bromine”字样和后面跟着的纯度数据，脸上的轻蔑和不耐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和贪婪。他猛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心脏砰砰直跳。

“溴素！高纯度的溴素！那个中国人……他竟然能弄到这种东西！”杜邦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立刻意识到这背后蕴藏的巨大商业价值。这东西在欧洲市场，简直就是硬通货，利润高得吓人！他之前竟然差点把送上门的金山推出去！

“快！快去把那个王先生找回来！立刻！马上！”杜邦对着门外大喊，声音都有些变形。

王泽生很快被再次请到了杜邦的办公室。这一次，等待他的不再是冷遇和怀疑，而是热情得近乎谄媚的笑容和上好的红茶。

“哦，我亲爱的王先生！”杜邦搓着手，满面红光，“请坐，请坐！上次真是怠慢了您，请千万不要介意！”

王泽生心中一动，看这架势，事情成了！他暗自告诫自己要镇定，牢记林总办的交代。他故作矜持地坐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杜邦先生太客气了。”王泽生不卑不亢地说道，“不知那样品的检验结果……”

“结果？哦，结果非常好！非常好！”杜邦急切地说，“王先生，您带来的确实是……一种非常有价值的东方药剂原料！我们商行对它很感兴趣！非常有兴趣！”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王先生，我们愿意收购这种原料。您看，考虑到我们是第一次合作，而且路途遥远，运输不易，我们愿意出……每两，十英镑的价格，您觉得如何？”

十英镑？王泽生心中冷笑。这洋鬼子果然想压价！林总办信里可是提过，这东西在西洋价值连城。

他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杜邦先生，十英镑……这恐怕有些困难。您知道，这‘神药’提炼极其不易，风险巨大，我们林总办投入了无数心血和本钱。而且……”他故意顿了顿，慢悠悠地说道，“据我所知，广州城里，对我们这‘神药’感兴趣的洋行，可不止亨利商行一家啊。英国那边的几位先生，似乎也很有诚意……”

这话如同针一样刺中了杜邦的软肋。他最担心的就是被竞争对手抢先！尤其是那些该死的英国人！一旦他们拿到了这种高纯度溴素的稳定货源，对亨利商行将是巨大的打击。

“不不不！王先生！”杜邦急了，连忙摆手，“价格好商量！好商量！您说，您心理的价位是多少？”

王泽生伸出五根手指，斩钉截铁地报出了林景云信中定下的天价：“每两，五十英镑！少一个子儿都不行！而且，我们只接受英镑或黄金结算。”

“五十英镑？！”杜邦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是抢劫！但他看着王泽生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想到化验报告上的数据和潜在的巨额利润，以及其他竞争者的威胁，他内心的天平开始剧烈摇摆。

这价格虽然高得离谱，但相比于转手卖回欧洲的利润，以及抢占先机的战略意义，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杜邦咬了咬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死死盯着王泽生，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动摇，但王泽生稳如泰山，眼神平静。

“好！”杜邦猛地一拍桌子，像是下定了决心，“五十英镑就五十英镑！但是，我需要先看到货！第一批，我们需要十磅（约合一百六十两）！我先预付一半的定金！”

十磅！四千英镑的定金！王泽生心中狂喜，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可以。定金到位，一个月内，我们保证交货。”

交易很快达成。杜邦当即开出了四千英镑的银行本票。王泽生仔细验过无误后，郑重收起。

送走亢奋不已的杜邦，王泽生关上门，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跟洋人打交道，真是步步惊心！但他成功了！他为那位远在云南的林总办，谈成了一笔惊天动地的大生意！

不敢有丝毫耽搁，王泽生立刻找了最可靠的渠道，将一半定金（两千英镑）和交易成功的消息，加急送往黑井。

当林景云收到广州来的消息和那沉甸甸的英镑本票时，即使是他，也难掩激动之情。

“五十英镑一两！哈哈！好！好一个‘白色黄金’！”林景云紧紧攥着本票，眼中闪烁着炙热的光芒。这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价值还要高昂！

“传令下去！”林景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溴素作坊，即刻起，全力扩大生产！所有安全措施，提升到最高等级！三爷，你亲自去盯！人手不够就加，设备不够就造！钱不是问题！”

他将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夜空，看到了遥远的欧洲大陆。“用洋人的钱，买洋人的机器，造我们自己的枪炮！这第一步，我们踏稳了！”

黑井的夜晚，仿佛被这笔来自异国的财富点燃。那深红棕色的液体，不再仅仅是危险的化学品，它已经化身为撬动命运的杠杆，是通往“实业兴邦，强军护国”梦想的第一块坚实基石。一个用东方苦卤炼出的财富，去购买西方利器的循环，已然悄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