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隘口惊雷(1/2)

林府的喧嚣与疯狂,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到林景云耳中时,只剩下模糊的嗡嗡声。他站在窗前,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神情平静无波,与城中另一端的鸡飞狗跳形成了鲜明对比。

阿武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躬身道:“少爷,按察司那边已经确认,林景辉被收押天牢,罪名是通敌叛国。林家正在变卖家产,林伯山下了死命令,三天内要凑齐五十万两白银,准备上下打点。”

林景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五十万两?他倒是真舍得。可惜,通敌叛国是灭门之罪,总督府亲自督办,岂是区区银两能够买通的?他这是病急乱投医,加速林家的败亡罢了。”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云南地图上,手指精准地点在滇越铁路蜿蜒穿过的一处险峻山区:“林景辉不过是布兰德商行推出来的一条狗,打狗要看主人。现在狗被关进了笼子,是时候斩断主人的爪牙了。”

阿武眼神一凛:“少爷的意思是……铁路?”

“没错。”林景云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布兰德商行最大的依仗,就是这条铁路。他们利用铁路,将廉价的海盐源源不断地运进云南,冲击我们的市场。我们要做的,就是彻底掐断这条运输线!”

他走到桌前,摊开一张更详细的区域地图,指着一个标记着骷髅头的狭窄隘口:“这里,地名‘一线天’,两侧是悬崖峭壁,中间只有一条铁轨穿过,火车行至此处必须减速慢行。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阿武凑近细看,呼吸微微急促:“少爷是想……”

“釜底抽薪!”林景云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要你亲自带队,挑选最精锐的护盐队员和身手最好的盐工,伪装成活跃在铁路沿线的马帮或者山匪。”

他拿起一支朱砂笔,在“一线天”隘口处重重画了一个圈:“你们的任务,不是劫掠财物,更不是伤及无辜。目标只有一个——炸毁布兰德商行运送海盐的火车车皮!记住,是装满海盐的那几节!动静要足够大,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这条铁路不再安全。但现场必须处理干净,要留下足够的线索,让所有人,包括法国领事,都认定这是一伙无法无天的山匪所为!”

阿武心领神会,重重点头:“属下明白!保证完成任务,绝不留下任何指向我们的痕迹!”

“去吧。”林景云挥挥手,“挑选人手,准备炸药和引线,今晚就行动!布兰德的下一批海盐,应该就在今夜或者明晨抵达‘一线天’。”

“是!”阿武领命,转身快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院落的阴影中。

林景云重新望向窗外,天色依旧阴沉,如同他此刻深邃的眼眸。林家的五十万两白银,注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而他送给布兰德商行的这份“大礼”,才是真正致命的一击。金钱或许能买通一些小吏,却无法撼动他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更无法阻挡他实业兴邦、强军护国的决心。

是夜,月黑风高。

滇越铁路“一线天”隘口附近的山林中,潜伏着数十条黑影。阿武带着精心挑选的三十名弟兄,人人穿着破旧土布短打,脸上涂抹着泥灰,腰间或插着砍刀,或背着土枪,活脱脱一群亡命山匪的模样。他们屏息凝神,如同蛰伏的猎豹,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山林特有的清冷味道。远处山涧的水流声隐约可闻,更衬得周遭一片死寂。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

终于,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呜呜”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紧接着,是车轮碾压铁轨特有的“哐当哐当”声,沉重而富有节奏。一道刺眼的光柱划破黑暗,那是火车的探照灯!

来了!

阿武眼中精光一闪,压低声音,用只有身边几人能听见的语调命令道:“各就各位!准备!”

弟兄们迅速调整姿势,检查着手中的引线和火镰。几个负责埋设炸药的盐工,早已将威力巨大的土制炸药包,巧妙地固定在隘口最狭窄处两侧的山壁上,引线一直延伸到他们藏身的灌木丛中。

火车巨大的钢铁身躯喘着粗气,喷吐着白色的蒸汽,如同夜色中的怪兽,缓缓驶入“一线天”隘口。探照灯的光柱扫过两侧陡峭的崖壁,留下斑驳的光影。火车司机显然对这一路段心存警惕,速度放得极慢。

“就是现在!”阿武看准了车头刚过爆炸点,中间几节明显印着布兰德商行标记、装得鼓鼓囊囊的车皮正好进入伏击圈,他猛地一挥手!

“点火!”

早已准备就绪的队员,用火镰奋力擦出火星,瞬间点燃了引线!

“嗤嗤嗤——”引线燃烧着,冒出刺鼻的硝烟,如同毒蛇般迅速向着炸药包窜去!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紧紧趴在地上。

下一秒!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裂!整个山谷都在剧烈地颤抖!

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夹杂着碎石和尘土,向四周疯狂扩散!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将漆黑的夜空瞬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隘口两侧的山壁被炸塌了一大片,无数碎石轰然滚落。而位于爆炸中心的那几节属于布兰德商行的火车车皮,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揉碎!厚重的木板瞬间四分五裂,坚固的钢铁车架被拧成了麻花!

白花花的、如同小山一般的海盐,被巨大的气浪抛洒向半空中,又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混合着木屑、钢铁碎片和泥土,将狭窄的铁轨彻底掩埋!

“轰隆隆……”爆炸的余音还在山谷中回荡,碎石滚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火车头虽然没有被直接命中,但也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得猛烈摇晃,紧急制动发出的尖锐摩擦声刺破耳膜。后面的几节车厢也剧烈颠簸,险些脱轨。

火车上的法国押运人员和本地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打击吓得魂飞魄散,趴在车厢里,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探头查看。

爆炸的火光渐渐熄灭,只留下滚滚的浓烟和刺鼻的硝烟味。

“检查现场!快!”阿武从藏身处一跃而起,厉声命令道。

队员们动作迅捷地冲向爆炸现场。几个人负责警戒,防止火车上的人反击,更多的人则冲向被炸毁的车皮。

“队长!盐!全是盐!都毁了!”一个队员兴奋地喊道,抓起一把混合着泥沙的盐粒。

眼前景象惨烈无比。几节车皮彻底报废,扭曲变形,散落一地。铁轨被炸断、被掩埋,短时间内绝无通车的可能。最重要的是,那价值不菲、足以冲击数个县城盐市的海盐,此刻已与泥土碎石混为一体,彻底失去了商品价值。

“干得好!”阿武满意地点头,随即下令,“留下‘记号’!快!”

几名队员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些准备好的“道具”——一把锈迹斑斑的土匪砍刀,几片破烂的、带有本地山匪常用图腾的布条,甚至还有几枚粗劣的铜钱——随意地丢弃在现场的不同角落。这些东西足以将调查方向引向那些真正打家劫舍的山匪。

“撤!”阿武最后扫视了一眼如同地狱般的现场,毫不留恋地一挥手。

三十多条黑影,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的山林之中,迅速远去。只留下被彻底摧毁的铁轨、散落一地的海盐残骸,以及那些足以误导任何调查者的“山匪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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