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孔雀使者,佛光初现(1/2)

金兰港的营寨初具规模,与当地土着的贸易也渐次展开,那些来自热带丛林的香料、象牙与金沙,初步印证了这条南方航线的巨大价值。然而,港口外那艘幽灵般徘徊的黑色快艇,以及山林深处那异形骸骨与古老废墟带来的隐忧,如同悬在头顶的阴云,时刻提醒着海涛与徐衍,这片富饶的土地之下,潜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徐衍手中的定海龟甲,在金兰港的夜晚依旧会不时传来灼热的刺痛,仿佛某种无形的注视从未离开。

就在这探索与警惕并行的日子里,一艘造型奇特、与中原及扶南船只风格迥异的大型帆船,在某个清晨,出现在了金兰港的外海。它没有悬挂任何已知的旗帜,船体修长,船首雕刻着华丽的孔雀图案,巨大的三角帆上绘着繁复的几何纹样。它并未贸然进港,而是在港外下锚,随后放下一条小艇,数人登艇,朝着金兰港缓缓驶来。

了望塔上的哨兵立刻将情况报予海涛。海涛与徐衍登高远眺,心中俱是惊疑。看其船只形制与人员样貌,绝非扶南土着,也非已知的任何势力。

“看其装扮,肤色棕黑,鼻高目深,衣着……似是古籍中所载的身毒(印度)之人?”徐衍眯着眼,努力回忆着先祖笔记中关于更西方国度的零星记载。

“身毒?”海涛眉头紧锁。陛下曾言,海洋连接世界,会带来新的朋友,也可能带来新的对手。这艘孔雀商船,是敌是友?

小艇靠岸,船上下来七八人。为首者是一名身着白色长袍、额头点着朱砂印记、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像是一名商贾。而跟在他身后的一位,则格外引人注目——那是一位剃度修行者打扮的老者,身披黄色袈裟,面容枯瘦却目光澄澈,手持一串乌木念珠,周身散发着一种与港口忙碌、功利氛围格格不入的宁静气息。

通译上前交涉,得知那为首商贾名叫苏曼,来自遥远的孔雀王朝(摩羯陀国)。他们循着古老的海上商路而来,进行贸易。而那位僧侣,名为竺罗,是一位修行有成的沙门(佛教僧人),随船远行,旨在传播佛法。

海涛以礼相待,将苏曼与竺罗迎入刚刚建好的议事厅。苏曼带来了精美的棉布、璀璨的宝石、以及一些大秦未曾见过的药材,其货物之精美,令见多识广的海涛也暗自惊讶。双方通过通译,艰难却热烈地交流着彼此国度的风土人情、物产商贸。苏曼对秦国的丝绸、瓷器、青铜器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初步的贸易意向很快达成。

然而,真正的碰撞,发生在与僧侣竺罗的交流中。赢驷派驻舰队、精通百家学说的随军博士淳于文,奉命与竺罗进行更深层次的对话。

竺罗言语平和,却字字珠玑。他阐述着“四圣谛”、“八正道”,讲述着因果轮回、众生平等、慈悲喜舍。这些思想,对于笃信法家强国、追求事功、强调等级秩序的大秦博士而言,无疑是颠覆性的。

“阁下所言,众生皆苦,需寂灭解脱。然我大秦,陛下圣明,励精图治,正是要缔造一个国强民富、秩序井然之盛世,使万民安居乐业,何苦之有?”淳于文引经据典,驳斥着竺罗的悲观论调。

“施主所言盛世,不过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世间万物,成住坏空,终有尽时。唯有超脱轮回,方得永恒极乐。”竺罗双手合十,语气依旧平静。

“我秦人信奉‘赳赳老秦,共赴国难’,重军功,尚实干。阁下之教,教人忍让、出世,若人人如此,国谁守卫?业谁开拓?”淳于文语气渐锐。

“慈悲非是懦弱,放下并非放弃。以智慧剑,斩烦恼丝;以慈悲心,度一切苦。护国卫道,亦是大善。”竺罗不疾不徐,应对自如。

两人的辩论,吸引了众多军官文吏旁听。竺罗那套完全不同于百家学说的理论,在不少人心中激起了涟漪,尤其是那些经历了海上生死、对未知充满敬畏的年轻水手。

这场跨文明的意识形态碰撞,通过加密信道,被详细记录并火速传回了咸阳,摆在了赢驷的案头。

赢驷仔细阅读着淳于文与竺罗的对话记录,以及海涛关于港口人员反应的补充报告,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中闪烁着深邃而警惕的光芒。

“众生平等?因果轮回?”赢驷低声自语。这套理论,对于他正在构建的、以皇帝为核心、以法度为筋骨、以工业为血脉的中央集权帝国而言,其潜在的颠覆性,甚至不亚于一场军事入侵!它消解君权神授的至高性,淡化世俗功业的追求,将人的注意力引向虚无缥缈的来世……若任其传播,必将侵蚀帝国的统治根基,瓦解秦人的尚武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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