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卷首：灰烬中的图纸（1/2）

“真正的风浪，要来了。”

这句话的余音，仿佛还萦绕在咸阳宫清晨的微光中，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重。赢政站在曾祖父赢驷的身侧，将这句话牢牢刻进了心底，他稚嫩的肩膀似乎也因此挺直了几分，准备迎接那未知的挑战。

然而，接下来的数日，预想中雷霆万钧的“风浪”并未立刻以刀光剑影的形式降临。朝堂之上，李斯依旧勤勉政务，张圩潜心修订历法，仿佛那夜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幻梦。黑冰台对徐铭的审讯进展缓慢，那种诡异的侵蚀力量似乎在其心智中筑起了坚固的壁垒，难以突破。“雾隐谷”的能量波动在短暂的“收缩膨胀”后，也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仿佛一头饱食后的巨兽，正在黑暗中耐心消化。

表面的平静，往往孕育着更深沉的暗流。赢驷深知这一点，他体内的【大秦国运系统】那新增的【文明防火墙】功能虽未再次发出尖锐警报，却始终在后台默默运行，消耗着国运值，扫描着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像一张无形的网，试图捕捉那些试图渗透进来的“病毒”。这种持续的、无声的对抗，比一场正面战争更消耗心神。

就在这样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压抑宁静中，赢驷在案头小憩时，被拉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那是一片无尽的灰烬之地，天空是永恒的黄昏，脚下是冰冷的、仿佛承载了无数文明废墟的尘埃。然而，在这片死寂的世界中央，却矗立着超越时代的造物——巍峨如山的高炉喷吐着赤红的铁水，如同大地的血脉；庞大的蒸汽机发出有节奏的轰鸣，活塞运动间释放出撼动人心的力量；钢铁巨兽般的车辆在平行的轨道上呼啸而过，拉出长长的白色汽笛……钢铁、齿轮、蒸汽、烈焰，构成了一幅充满力量与秩序的宏伟蓝图。

没有声音解说，没有文字提示，但那些复杂机械的结构、能量流动的路径、整个工业体系的运作逻辑，却如同烙印般，直接刻入了赢驷的意识深处。这是系统以他能够理解的方式，向他展示着下一个阶段的文明图景——工业革命。

他在梦中伸手，触摸那滚烫的钢铁，感受着那股足以重塑世界的力量。他看到坚硬的矿石在熔炉中化为奔流的铁水，看到无形的蒸汽推动着沉重的飞轮，看到标准化的零件被批量生产，组装成征服自然与敌人的利器……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将他从梦中惊醒，是高炉事故？不，是梦境与现实切换的震荡。赢驷猛地坐起，发现自己仍在书房，窗外天色已近黄昏，与梦中那般相似。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心脏仍在剧烈跳动，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丝灼热。

那灰烬中的图纸，是如此清晰，如此诱人。那不是毁灭，那是于废墟之上重建新秩序的启示！他摊开手掌，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份钢铁的灼热与沉重。

“曾祖父？”赢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关切。他显然听到了赢驷惊醒的动静。

赢驷平复了一下呼吸，沉声道：“进来。”

赢政推门而入，看到赢驷虽脸色微白，但眼中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近乎狂热的火焰。

“传令，”赢驷没有解释梦境，直接下达命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召黑伯、白雪、车英，即刻入宫议事。命人将龙首原及周边地图取来。”

“喏！”赢政虽不明所以，但立刻领命而去，行动干脆利落。

很快，心腹齐聚。黑伯如同阴影般悄无声息地出现，白雪身上还带着工坊的烟火气，车英则甲胄未卸，风尘仆仆。

赢驷没有寒暄，他走到刚刚铺开的龙首原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咸阳城北那片开阔的丘陵地带。

“朕欲于此，”他的声音回荡在书房内，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建立‘大秦第一钢铁厂’！”

众人皆是一震。白雪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那是技术工作者对未知领域的向往；车英面露疑惑，思考着这与军备的关系；黑伯则依旧沉默，仿佛在评估此举背后的深远影响。

“不止于此，”赢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赢政身上，仿佛要将他一起拉入这宏伟的蓝图，“朕要的，不是一两座工坊。朕要的，是一场变革！一场让泥土化为钢铁，让流水与火焰驱动巨力，让大秦的筋骨彻底蜕变的——工业革命！”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将决定帝国未来走向的战略：

“从今日起，‘工业强秦’，便是大秦的下一国策！我们要用钢铁洪流，铸就永不陷落的边疆；我们要用蒸汽轰鸣，推动帝国迈向前所未有的强盛！”

话语中的魄力与野心，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心潮澎湃，却又不禁心生疑虑。

白雪率先开口，带着技术者的严谨与兴奋：“陛下，您所说的‘钢铁洪流’、‘蒸汽轰鸣’，其原理与技术，臣闻所未闻，但心向往之。只是……如此宏大的工程，所需的技艺、原料、人力，皆非易事。尤其是那驱动巨力的‘蒸汽’……？”

“技术之事，朕会与你等共同参详。”赢驷不能明说系统，但语气充满了自信，“朕已窥得门径。至于原料……”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向巴蜀，“那里有我们需要的煤炭与水力。人力，则可招募流民，以工代赈，既解决民生，亦推动工程。”

车英皱眉道：“陛下，如此大兴土木，耗费国力恐巨。且六国初定，北有匈奴窥伺，此时将大量资源投入这等……奇巧之技，是否……”他未尽之语，是担忧军事防御被削弱。

“车英，”赢驷看向他，目光锐利，“你可知，若我军将士能披覆全身钢甲，手持无坚不摧的利刃，乘坐钢铁战车驰骋草原，匈奴铁骑，还算得什么威胁？这，不是奇巧之技，这是最强的霸道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