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泰山（2/2）

黄姥姥被放在地上，晕头转向，一路上颠簸，突然停下，她干呕了几声。

宋贵妃赶忙过去扶她，叫宫女拿水来给她喝。

“姥姥，是我，你别怕，有什么都说清楚就没事了。”

黄姥姥狼狈的缓缓抬头，花白的头发散乱的垂在耳边，她端详着宋贵妃担忧的容色，轻笑一声，笑中带着可怜，带了讥诮。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宋贵妃的头发，细细的端看她的容貌。

“你呀……都在宫里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你真是不如你娘……”

“放肆！”

孙福通呵斥一声：“竟敢对贵妃娘娘不敬！”

黄姥姥自是知道要走这一遭。

将那包乌头粉倒进汤药里的时候，她就知道她逃不掉。

本以为查到自己的人会是宋显，她还想着，如果是宋显最后查到她，她或可求个痛快的死法。

但竟然，是被皇帝抓来的。

她瘫坐在地上，环顾四周。

看到了痛哭的宋济仁、紧张的郑孝真，看到了郑夫人的棺木、还有围在棺木旁又饿又乱的百官，她再抬头，看到了坐在正中央穿着龙袍的天子。

还有……他身旁那与云瑶一般年纪，身形纤瘦却神色平静沉稳的姑娘。

她忽然改变了想法。

郑老夫人在她还年轻的时候，就教导她。

那时候，郑老夫人还不是老夫人呢，是夫人。

一个宽和、端庄，对谁都好的夫人。

她握住她的手，说：“春亭，你知道什么叫物尽其用？就是说这东西呀，别瞧着废了就要扔，难保有其他用处呢。还有另一句话，叫死得其所。我们这些凡夫啊，都死的太没滋味了，死前若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那才叫死的值呢，就像人家宋丞相，他死的多值啊，我真是佩服极了。”

“黄姥姥，郑夫人出事前一晚的药，可是你亲自喂的？”

这次是李延亲自提问。

他想用自己天子的威严震慑她，让她莫有任何侥幸之想。

黄姥姥低着头，不说话。

宋贵妃以为她害怕，轻声安抚：“姥姥，没事的，我在这儿呢，您不会有事的，说吧。”

在宋贵妃心里，她不过是那个对母亲好，对自己也好的黄姥姥。

她一点没懂她方才的话。

黄姥姥每听到宋贵妃这样安抚她，就想要笑，苦涩的笑、悲哀的笑，想哭的笑。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一句话没说，看向了姜老夫人。

——就像之前宋家奴仆回话前去看姜老夫人一样。

一样的动作，一样畏惧惶恐的神态。

黄姥姥学的很像。

察觉到黄姥姥投来的目光，姜老夫人心头一跳，敏锐的她很快就看出了她的意图，用力攥着扶手，气息冲上来，又被她死死压制住。

她冷眼回看着黄姥姥，充满警惕、警告。

她是想警告黄姥姥别想胡乱拉扯。

谁知，此时此刻，太极殿内所有人都顺着黄姥姥的目光看向了她。

此刻她脸上的那份警告，分明就是对黄姥姥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