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道义（2/2）

每次宫奇岸去宋家拜见老夫人，见到郁擎的时候，都觉得这孩子眼睛里头一点属于人的暖色都没有。

就算不要什么情感的暖色，他是连情绪都没有。

他像草原身经百战被族群排挤在外独自生存的孤狼，偏偏被老夫人养成了一条只忠于她的狗，一条草原上獒犬般的存在。

为什么郁擎如此臣服老夫人？

宫奇岸知道。

因为姜老夫人同样是狼，她是只没感情的母狼，她的强大让郁擎心甘情愿的在臣服，同时郁擎的冷血，也让这只冷血的母狼对他更有种同脉相连的亲昵感。

简而言之，郁擎比宋济仁更像姜老夫人的亲儿子。

关键时刻，郁擎在宋家的权重，要比宋济仁更大。

当然，只限于关键时候。

譬如——生死存亡之际。

宋家烂到需要这条狗站出来的时候。

现在，这条狗站出来了。

这本身是一种信号。

宫奇岸思来想去，没有办法给干儿子们任何回应。

他没有办法因为死了一个舵主就叫嚣着给郁擎下江湖通缉令。

他没那个胆子，他的妹子还在京城呢。

这头他通缉令下了，那头妹子都不知道怎么死呢。

两个干儿子跪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他，等他给他们一个说法，一个公道，一个带着兄弟们去复仇的命令！

可是，最终什么也没等到。

宫奇岸摩挲着自己浓密的眉毛，静默良久，才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出的事太多了，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个人不能轻易动，动了会坏大事，你们且回去，给那位兄弟好好办场丧事，照顾好他们的家人，告诉底下的兄弟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江湖义气，有时比朝堂的联盟还稳固。

李如月都没想到宋家和郑家会破裂的这么轻易。

但其实她也明白，越是聪明的人，越是聪明到极点的人，越是疑心重，越没有信任可言，因为他太聪明！

种种可怕的可能性，危险的后果，会在一刹那之间溢满他的脑袋，搅乱他的心智。

他那么聪明，怎可能痴痴相信别人，坐以待毙呢？

江湖义气则不同。

江湖义气，是一群笨蛋对别人的指望。

他们的生存本就建立于同伴的可靠。

信任是基本。

到头来便知，当官的绝没商人有信誉。

当官的，都习惯了把人当棋。

他们的生存字典里最多出现的词并非同舟共济。

而是抛弃。

宫奇岸一番话，两个堂主全部听在耳里，记在心底。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干爹让我们等，我们愿意等。

底下的兄弟们，也一样愿意等！

两个干儿子离开后，宫奇岸在前厅沉寂的坐了很久。

他派了最信任的管家再次前往京城，去郑家，只递一句话，问一句话。

第一句：稷业之事乃姜老夫人所令。

第二句：如果找到了宋显，该怎么处置？

同时又向江南所有的帮派、堂口、码头、青楼、酒楼下发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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