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暗流下的会晤(1/2)
西海王子敖钦的失踪,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块巨石,在魔域乃至更广阔的大陆势力范围内,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暗涌。西海龙族震怒,使者带着龙王的亲笔信函,再次踏入魔神宫,言辞间虽依旧保持着对魔神的敬畏,但那压抑的怒火与质疑,几乎要冲破信纸的束缚。
然而,这一切的波澜,在抵达幽冥殿那尊魔神面前时,都化为了无声的涟漪。
沧溟甚至没有亲自接见西海的使者,只是派麾下魔将出面,以“黑水城地域广袤,魔渊裂隙众多,敖钦王子或许是不慎迷失,魔神宫已加派人手搜寻”为由,轻描淡写地便将此事揭过。强势的态度,不容置疑。
消息传回,西海方面虽怒火中烧,却终究不敢真的与这位苏醒不久、实力深不可测的魔神彻底撕破脸皮,只能一边加派自己的人手在魔域边缘搜寻,一边将怒火转向其他可能与此事有关的势力,大陆暗地里的局势,因此而变得更加微妙紧张。
这一切的风暴中心——魔神宫内,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
汐再未去过那片荒僻的废园,也绝口不提任何与敖钦相关的话题。她每日依旧如同精致的人偶,陪伴在沧溟身侧,或是独自在寝殿修炼、阅读。只是,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层寒冰似乎更厚了几分,看向沧溟时,那抹难以消弭的警惕,也更深了。
他可以用如此决绝而残酷的方式,抹去一个可能对她产生“兴趣”的强大势力的王子,那么,对于她这个始终心怀异志、暗中积蓄力量的“祭品”,他的耐心底线,又在哪里?
这种无声的压力,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窒息。
这一日,沧溟难得没有处理事务,也没有外出,只是在幽冥殿的内室,慵懒地倚在软榻上,把玩着几件闪烁着各色宝光、灵气盎然的物件。有龙眼大小的避水珠,有雕刻着繁复龙纹的深海寒玉佩,有盛在琉璃瓶中、如同液态火焰般跃动的珊瑚髓……
这些都是西海龙族此次带来的“礼物”中的一部分,显然是精心挑选的、适合海族使用的珍宝。如今,它们的主人下落不明,这些珍宝,却如同战利品般,落在了沧溟手中。
汐坐在不远处的窗边,捧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透过窗棂,望着外面永恒灰暗的天空,神思不属。
“过来。”沧溟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汐回过神,放下书卷,依言走到软榻边。
沧溟随手拿起那枚深海寒玉佩,玉佩通体冰凉,触手温润,内里仿佛有冰蓝色的流光缓缓游动,是极上乘的静心凝神之物。他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精致的龙纹,紫眸微抬,看向汐,语气平淡无波:
“西海那边,送来的小玩意儿,说是为敖钦的‘失礼’赔罪。”
他将“失礼”二字,咬得微不可察地重了一丝。
随即,他手腕一翻,将那枚价值连城的深海寒玉佩,如同丢弃一件普通杂物般,随意地递到汐面前。
“拿着吧,算是……给你的压惊之物。”
汐的目光落在递到眼前的玉佩上,那冰蓝色的流光,与她眼眸的颜色如此相似。她沉默着,没有立刻去接。
压惊?为谁的失礼压惊?为敖钦那几句无关痛痒的殷勤?还是……为那废园之中,无声无息消散的生命?
这枚玉佩,上面是否还残留着原主人一丝不甘的气息?它被送到她手中,是补偿,是安抚,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与炫耀?
见她不动,沧溟紫眸微眯,语气依旧慵懒,却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怎么?不喜欢?”
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伸出双手,接过了那枚冰冷的玉佩。指尖触及玉佩的瞬间,一股清凉之意顺着手臂蔓延,确实有静心之效,但她此刻的心,又如何能静?
“谢……尊上。”她低声说道,声音干涩。
沧溟看着她默默将玉佩收起,脸上没有任何欣喜,只有一片沉寂的顺从,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晦暗。他不再看她,转而拿起那颗避水珠,在指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汐退回到窗边,手中紧握着那枚寒玉佩,冰冷的触感仿佛要渗入她的骨髓。这玉佩,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提醒着她所处的境地,提醒着那个男人掌控一切的生杀予夺。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敖钦的事件像一个警钟,告诉她必须加快步伐。她需要了解外界的情况,需要联系上可能还在等待她指令的旧部。一直在尝试的、通过海族秘法感应旧部的方式,必须尽快取得突破。
接下来的几日,汐表现得越发“安分”。她甚至主动向沧溟提出,想学习一些魔族的符文知识,以“更好地理解尊上的世界”。沧溟对此不置可否,却命人送来了几卷基础的魔族符文典籍。
汐知道,这或许是他的另一种纵容,或者说,是看着她在他划定的圈子里“学习”的乐趣。她乐得借此麻痹他,将更多的心神,沉浸在对海皇秘术中一种远距离血脉感应秘法的钻研上。
这种秘法极其耗费心神,且需要对自身血脉之力有精确的掌控。以往她力量被封印,根本无法尝试。如今力量恢复三成,又有了龙息草炼制丹药后对封印的进一步松动,她终于可以开始小心翼翼地构建那无形的感应桥梁。
她选择在深夜进行,借口“修炼后需要静心”,屏退左右,独自在寝殿内布置下最简单的隔绝气息的阵法(她知道这或许瞒不过沧溟,但至少是一种姿态),然后盘膝而坐,将神识沉入体内,引导着那丝微薄却纯粹的海皇本源血脉之力,按照秘法所述,如同蛛丝般,极其缓慢地向外界扩散,试图捕捉那冥冥中可能存在的、同源的气息。
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如同在无边黑暗中摸索一丝微弱的光。好几次,她都因心神消耗过度而脸色苍白,几乎虚脱。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又一次尝试时,一丝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般的共鸣,骤然在她心湖深处闪现!
那共鸣来自遥远的西方,带着一种熟悉的、属于海皇亲卫独有的血脉波动!虽然微弱得几乎难以捕捉,并且一闪即逝,但汐可以肯定,那不是错觉!
有旧部还活着!而且就在魔域外围,或者说,在靠近魔域的区域!
巨大的激动与希望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疲惫与压抑。她强行稳住心神,没有立刻进行更深入的沟通,那太危险了。她只是牢牢锁定了那一丝感应的方向,如同在茫茫大海中,终于看到了指引方向的灯塔。
接下来的几天,汐按捺住内心的急切,一边继续“学习”魔族符文,一边更加勤奋地“修炼”,实则是在不断巩固那微弱的感应,并尝试着传递出极其简短的、代表安全与等待时机的隐秘信息。
终于,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她再次收到了回应。那回应同样简短,却包含了重要的信息:三日后,月晦之夜,魔宫外围东南方向,靠近“泣血谷”边缘的一片废弃魔植林。
他们将在那里,等待与她短暂的会面。
确定了时间地点,汐的心反而沉静下来。最危险的环节即将到来——她需要找到一个合理且不引人怀疑的理由,离开魔神宫核心区域,前往外围。
直接提出外出?风险太大。沧溟绝不会轻易允许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她需要一个完美的借口。
机会,来自于沧溟一句随口的问话。那日他见她对着窗外一株新移栽的、开着惨白色花朵的魔植出神,便问:“看什么如此入神?”
汐心中一动,回过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怀念与怯懦的神情,轻声道:“只是……想起故乡的海底,有一种名为‘月光纱’的珊瑚,会在夜晚发出柔和的光芒,比这花……好看许多。” 她顿了顿,仿佛鼓起勇气般,抬眼看向沧溟,冰蓝色的眼眸中漾动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尊上……我、我听说魔宫外围的‘暗月湖’畔,生长着一种会变色的‘幻影魔兰’,在月晦之夜,会绽放出如同星辉般的光芒……我、我能去看看吗?就一会儿……采几朵回来……”
她提出的地点,并非旧部约定的“泣血谷”,而是另一个同样位于魔宫外围、但方向略有偏差的“暗月湖”。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误导。而她提出的理由,是一个被困深宫女子,对故乡之物的思念,转而寄托于相似景致的、合情合理的请求。姿态放得极低,带着乞求,让人难以拒绝。
沧溟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紫眸落在她写满期盼与不安的小脸上,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她灵魂深处的每一个念头。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酒杯被轻轻放置于桌面的细微声响。
良久,就在汐以为计划失败,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时,沧溟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准了。”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便不再看她,重新拿起酒杯。
汐心中狂喜,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是感激地行了一礼,声音带着压抑的雀跃:“谢谢尊上!”
转身离去时,她能感觉到,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背上,直到她走出幽冥殿。
三日后,月晦之夜。
魔域的夜晚本就昏暗,月晦之夜更是如同泼墨,唯有天际几颗稀疏的魔星,散发着惨淡微弱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比平日更浓的阴寒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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