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卷底藏影(1/2)
(一)
长卷新序的墨迹尚未干透,墨香混着桃花蜜的甜在空气里漾开,像杯刚沏好的春茶。灵影正停在“情长”二字上梳理羽毛,忽然像被什么蛰了似的,剧烈振翅而起,琉璃色翅膀带着疾风撞向长卷最末尾的“纹消情长”帕子。“咚”的一声轻响,帕子像被石子砸中的湖面般泛起涟漪,帕绣下竟透出一道极淡的金色纹路,细得像根缠绕的金丝,与张婆婆书中记载的蚀忆纹截然不同——蚀忆纹是扭曲的黑,它是流转的金,却比蚀忆纹更隐秘,像条藏在锦缎下的蛇,顺着长卷的木轴,悄悄缠向画中三人相依的身影。
“这不是蚀忆纹!”张婆婆的声音陡然拔高,手里的针线“啪嗒”掉在青石板上,线轴滚出去老远。她踉跄着伸手去触金色纹路,指尖刚要碰到,就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弹开,银镯子撞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它的气息……像极了昆仑失传的‘缚情咒’!”她脸色骤变,银发都在微微发抖,“那是种邪门的术法,专门用来绑定最深厚的情谊,却会在情谊达到顶峰时,像个贪婪的酒囊,把所有人的灵气吸聚到一处,连骨头缝里的暖意都不会剩下!”
锦绣立刻张开双臂护住长卷,袖口的灵气像层薄纱铺开,与金色纹路撞在一处。谁知纹路竟像长了嘴,“嗖”地一下吸住她的灵气,顺着指尖往上爬,画中自己的身影顿时微微闪烁,裙摆都变得透明起来。“它在利用我们的情谊!”她又惊又怒,想抽回手却被粘得牢牢的,“之前的蚀忆纹,根本不是为了吞噬记忆,是为了让我们像拧麻花似的凝聚更紧密的情谊,好让这缚情咒能顺顺当当吸聚灵气!这就像……就像先给糖吃,再把人绑起来抢钱!”
无忘握紧桃木剑,剑身上的“守真”二字泛出红光,剑气如虹斩向金色纹路。可纹路像条滑不溜丢的泥鳅,顺着木轴缠了几圈,竟把剑气弹了回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木轴是假的!”他盯着木轴突然喊道,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之前只当是普通的木纹,此刻正泛着金色的光,像无数只小眼睛在眨,“真正的长卷木轴,早在我们绣帕子时就被换了!你看这字——‘情至浓时,气自聚’,分明是缚情咒的口诀!”
年华蹲在地上翻张婆婆的旧书,书页被翻得“哗啦”响,突然在最后一页停住——那里有一行被撕掉又用浆糊粘好的字迹,纸边还翘着,像只受伤的蝴蝶。“缚情咒需以‘情至极’为引,蚀忆纹为饵,待目标情谊交融如熔金,便可借长卷吸聚三界守护灵气,唤醒沉睡的‘情渊兽’。”她的声音发颤,指尖捏得书页发皱,“有人在利用我们,利用张婆婆的悔改当催化剂,利用孩子们的心意当柴禾,就是为了唤醒这只以情谊为食的凶兽!它要是醒了,三界的暖就都成了它的点心!”
桃夭突然对着长卷龇牙低吼,尾巴尖的粉色变得刺眼,像烧红的烙铁。众人低头一看,画中孩子们的笑脸正在像退潮似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情渊兽的影子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脑袋像狮子,身子像蛇,还长着对蝙蝠翅膀,正对着画外的人流口水。大狐狸立刻挡在长卷前,脖子上的南瓜籽项链“啪”地爆开强光,像举着面小太阳,却只能勉强抵住黑暗的蔓延,边角都被啃得坑坑洼洼。
“是昆仑的守卷人!”张婆婆突然拍着大腿喊道,银镯子叮当作响,“当年我偷学蚀忆纹时,在藏经阁见过那老东西研究缚情咒!他说要借情渊兽的力量,把三界的守护权都攥在自己手里,还说‘情这东西,软的时候能裹糖,硬的时候能当枪’!”她的眼中满是悔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长卷上,“是我引狼入室!当初送我的旧书,就是他故意留下的,书页里夹着的桃花瓣都是浸了咒的,目的就是让我帮他铺好这盘棋,最后好摘果子!”
金色纹路的吸收速度越来越快,像台没关的抽水机。融情院的灵气被疯狂抽走,院角的同心树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黄枯萎,枝桠“咔嚓”作响;廊下的灯笼接连熄灭,最后一盏灭时还“噗”地吐出个黑烟圈;连石桌上的桃花茶都凉透了,水面凝着层薄冰。无忘、锦绣和年华的灵气不断流失,三人紧握的手渐渐无力,指缝间的光链像快断的琴弦,画中他们相依的身影也变得模糊,快要看不清眉眼。
“不能让情渊兽出来!它要是跑出来,阿禾的飞狐狸都得被它当成零食嚼!”锦绣用尽最后力气,摸出怀里的琉璃瓶,拔开塞子就把剩下的同心露往长卷上倒。金色的露水刚碰到纹路,就“轰”地炸开强光,像放了个小烟花,长卷上的黑暗暂时被击退,露出底下孩子们画的小太阳。“快!用我们的情谊反过来困住它!”她喘着气喊,头发都被汗粘在脸上,“缚情咒能吸聚情谊,就像磁铁能吸铁,那肯定也能被情谊反噬——咱们把情谊拧成绳子,勒得它喘不过气!”
无忘和年华立刻明白过来,三人相视一笑,眼里没有恐惧,只有“这下看谁厉害”的默契与坚定。他们松开手,各自走向长卷的一角——无忘引动桃木剑的灵气,在画中画出个巨大的光盾,盾面上还沾着守护林的晨露,亮晶晶的像镶了钻;锦绣催动老桃树的最后灵气,让画中的桃花纷纷落下,织成个桃花的牢笼,花瓣边缘还带着刺,像防贼的篱笆;年华则把孩子们的心意灵气——画纸的脆、野莓的甜、麦饼的香——都缠成锁链,在牢笼外绕了一圈又一圈,锁头还是个同心结的样子。
“以我们三人之谊,引三界之心意,缚情渊之凶性!”三人同时喝出声,声音撞在一块儿,竟震得融情院的铜铃又响了起来。灵气顺着长卷上的故事流转,从麦香节的麦浪里钻出来,带着麦穗的痒;从灵脉祭的灯火里飘过来,带着烛芯的暖;从传灯节的灯笼里飞过来,带着纸的脆;从融情院的暖炉里涌过来,带着炭火的红。所有温暖的画面都泛起光,像无数只小手,合力推着金色纹路往后退。
桃夭和大狐狸也扑上前,小狐狸跳上长卷,尾巴尖的粉色与画中的桃花融在一起,把桃笼染得更艳;大狐狸则用爪子按住情渊兽的影子,南瓜籽项链的光像根根尖刺,扎得影子“嗷嗷”叫。灵影振翅撞向长卷,翅膀的琉璃色化作一把利剑,“唰”地刺破了情渊兽的影子,疼得它在画里打滚,把黑暗都搅成了乱麻。
孩子们送来的小画、张婆婆绣的桃花帕、三界送来的礼物——昆仑的雪莲花瓣、蓬莱的贝壳、蜀山的桃木笔、黑风山的麦香饼——所有承载着情谊的物件都爆发出光,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光柱,像根顶天立地的玻璃棒,将长卷紧紧包裹。光柱里还能看到飞狐狸带着芦花兔子在飞,光鱼群的光带在转,连张婆婆补衣服的针脚都在发光,像串会亮的星星。
金色纹路开始颤抖,像条被踩住尾巴的蛇,情渊兽的影子发出痛苦的嘶吼,震得长卷都在抖。它大概没想到,自己赖以生存的情谊,竟成了困住它的枷锁,就像小偷被自己的麻袋绊倒。长卷上的金色纹路渐渐消退,像被太阳晒化的黄油,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粉色的光带,软乎乎的却韧得很,把情渊兽的影子永远封印在画底,旁边还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是孩子们的笔迹,歪歪扭扭的:“情之至,可缚凶,亦可守世。就像我们能按住乱跑的阿禾。”
当一切平息时,融情院的灵气像回潮似的渐渐恢复,同心树重新抽出嫩芽,嫩得能掐出水;熄灭的灯笼“忽”地又亮了,光里还带着点桃花香;石桌上的冰化了,桃花茶又泛起热气。三人无力地坐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相视而笑——无忘的头发被吹得像鸡窝,锦绣的裙摆沾了草屑,年华的鼻尖还沾着点金颜料,活像三只刚打完仗的小刺猬,却都眼里发亮,比星星还亮。他们又一次守住了三界,守住了彼此的情谊,比守着块刚出炉的麦香饼还牢。
张婆婆走到长卷旁,看着画底封印的影子,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释然:“是我错看了人心,把狼当成了羊,也低估了情谊的力量——原以为它软得像团棉花,没想到硬起来能当盾牌。”她拿起针线,在封印旁绣了朵小小的荆棘花,“以后,我会一直守着长卷,给它缝补丁,晒阳光,再也不让任何人利用它作恶,就像看顾着一群调皮的孩子。”
月光洒在融情院,像给一切都镀了层银。长卷上的画面恢复了往日的鲜活,阿禾的飞狐狸还在飞,小羽的剑穗还在晃,张婆婆教绣帕的针脚还在闪。只是在画底,多了一道淡淡的粉色封印,像块害羞的腮红,又像片温柔的云,像是在提醒着所有人:情谊是最温暖的守护,能焐热冰;也是最强大的力量,能劈开暗,既能照亮三界的每个角落,也能缚住藏在阴影里的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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