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线断荷残,笛音起皱(2/2)

李叔瘫坐在地上,手抚着裂成两半的竹笛,忽然呜呜地哭起来,像个迷路的孩子。“那二胡早被山洪冲了,”他哽咽着,“我那年去找过,只捡着片刻着荷的木头……我怕她受不了,才说他走丢了……”

晨光终于穿透雾,照在满地莲子上,红珠般的血滴在玉色莲子上,像幅被揉皱的画。阿桃忽然想起李阿姨总说“他拉二胡时,荷风会从窗缝钻进来”,想起她给相框绣祥云时,金线总往老先生衣襟处偏——原来有些结,早被岁月埋在心底,只等某个断穗的清晨,突然绷开。

张阿姨端着新煮的莲子羹进来,见这光景,悄悄把碗放在石桌上。“我家老头子走那年,”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雾,“我也总觉得他在厨房熬粥,直到看见灶台上的空锅,才敢哭出来。”她给李阿姨递过手帕,“疼就哭出来,别憋着,像绣错的线,拆了才能重绣。”

李阿姨接过手帕,忽然伏在张阿姨肩头大哭,哭声混着晨雾漫开来,把荷塘的水汽都染得发咸。李叔看着裂成两半的竹笛,忽然伸手去捡,指尖抚过断口的荷纹,老泪掉在笛身上,晕开片深色的痕。

阿凛把孩子们领进活动室,阿桃坐在石凳上,看着李叔用颤抖的手拼竹笛,像在拼一段碎掉的光阴。她忽然拿起针线,在裂成两半的笛身上缝,青线穿过竹片,把断口缠成朵荷,针脚歪歪扭扭,却把两半竹笛牢牢连在一起。

“您看,”她轻声说,“断了也能重圆,就像这荷,枯了明年还会开。”

李叔的手慢慢停住,望着笛身上的荷,忽然叹了口气,像卸下千斤重担。远处的荷塘里,锦鲤甩尾溅起水珠,落在荷叶上,滚来滚去,像没绣完的银线,在晨光里闪着亮。

原来有些情感纠葛,就像这裂成两半的竹笛,看着是疤,缝起来,倒成了朵更倔强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