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青缎裁月,竹篾编风(1/2)
晨光漫过东窗时,阿桃正将那匹雨过天青的缎子铺在绷架上。竹绷是阿凛昨夜赶制的,边缘打磨得光滑,映着晨光泛着浅黄的光,像浸了蜜的竹节。她拈起银针,线头在唇间抿湿,穿过布面的瞬间,针尖挑起的丝线忽然颤了颤——原来阿凛不知何时站在灶房门口,正望着她的手。
“醒了?”她没回头,指尖的针已在缎面上绣出半朵流云,针脚细得像蛛丝,“粥在锅里温着,配了些腌菜,是你爱吃的那种脆梗。”
他走近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绷架上的缎子轻轻起伏,像片被惊动的云。“绣的什么?”他弯腰看时,发间的碎发落在她颈窝,痒得她缩了缩脖子。
“想绣只白鹭。”她侧过头,鼻尖差点撞上他的下巴,“昨日见阿月篮里的艾草上落了只,雪白雪白的,像从云里掉下来的。”
他忽然握住她拿针的手,指尖覆在她手背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叠在一处的画。“针脚再松些,”他声音低得像怕惊飞了那只假想的白鹭,“太紧了,布会皱。”
阿桃的手跟着他的力道动,银线在青缎上划出柔和的弧线,果然比刚才舒展了些。“你怎么也懂这个?”她笑问,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
“当年在黑风寨养伤,看老裁缝绣过。”他忽然停手,喉结动了动,“那时总想着,要是能活着出去,就给你绣个荷包,比你当年送我的那个,针脚再细些。”
她心里一软,反手握住他的手。他掌心的茧子蹭着她的掌心,像砂纸磨着绸缎,粗粝里裹着温软。灶上的粥“咕嘟”响了一声,白汽漫过锅盖,带着米香飘过来,与缎子的皂角香缠在一处,倒像把寻常日子熬成了蜜。
正说着,院外传来孩童的笑闹声。阿禾媳妇牵着小宝站在桃树下,小宝手里举着片沾露的荷叶,看见阿桃便挣脱娘的手跑过来,荷叶上的水珠洒了一路,像掉了串碎星。“奶奶,你看!我摘了片大叶子,能当伞!”
阿桃放下针线,弯腰抱起他,荷叶的清香扑了满脸。“我们小宝真能干,这叶子比爷爷编的竹帽还大。”她故意扬高声音,瞥了眼正在收拾碗筷的阿凛。
阿凛果然回过头,无奈地笑:“就你惯着他。”话虽如此,却从灶房拿了根细麻绳,接过荷叶给小宝绑在头上,“这样就不会掉了,像个小渔翁。”
小宝戴着荷叶帽,在院里跑着转圈,笑声惊飞了桃树上的麻雀。阿禾媳妇坐在廊下择菜,忽然说:“嫂子,昨日见镇上的布庄在收绣品,说是给宫里的娘娘做屏风,给的价钱很公道呢。”
阿桃手里的针顿了顿:“宫里的活计,怕是做不来。”
“嫂子的手艺哪用说?”阿禾媳妇笑得眉眼弯弯,“上次你给小宝绣的虎头鞋,被县太爷的夫人瞧见了,还问是谁绣的呢……”
话没说完,院外的竹门“吱呀”响了。阿月挎着竹篮走进来,篮里的草药堆得冒尖,最上面躺着只断了翅膀的斑鸠,羽毛灰扑扑的,却睁着黑亮的眼。“路上捡的,”她把斑鸠小心捧出来,“看着可怜,想让阿凛哥给它接接骨。”
阿凛放下碗筷,从屋里取了药箱。他的手指在斑鸠翅膀上轻轻摸索,动作比绣针还轻。阿桃凑过去看,见他从箱底翻出卷细麻线,竟是当年她给他缝伤口时剩下的。“这线软,不会磨着它。”他低声说,像在对自己解释。
斑鸠似懂非懂地歪着头,黑眼珠转了转,忽然用喙蹭了蹭他的指尖。阿桃忽然想起那年在黑风寨,他受了箭伤,也是这样忍着疼,给一只瘸腿的野狗包扎。那时她蹲在旁边看,他说:“生灵都一样,疼了会哭,伤了会怕。”
“绣品的事,”阿凛忽然开口,手里的麻线正一圈圈缠在斑鸠翅膀上,“你要是想去试试,我陪你去镇上。”
阿桃愣了愣,见他眼神认真,便笑着点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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