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星轨引途(1/2)
冬雪初霁的清晨,望月台的青石栏上还凝着未化的霜花,像是昨夜星辰洒下的碎银。风过林梢时带着清冽的凉意,却没吹散台心那卷铺开的长卷——这卷由灵气织就的画轴,原是素白底色,此刻却被新添的色彩染得鲜活,像把三界的暖处都拢在了这方寸之间。
画卷左侧,是蓬莱深海的一隅。深蓝的墨色由浅及深,从画纸边缘晕染至中央,像是真的藏着一片望不见底的海。几尾光鱼在墨色里游弋,银白的鳞片不是用颜料勾勒,而是蘸了蓬莱海底的月华凝成的光晕,尾鳍划过之处,留下细碎的亮线,像是把星星揉碎了撒进了海里。仔细看时,还能瞧见光鱼嘴前悬着的细小气泡,那是用晨露凝成的透明光点,风一吹,便轻轻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在空气里。
画轴中段,黑风山的石桌旁冒着袅袅热气。那热气是淡金色的,混着桃花糕的甜香——糕饼的酥皮用浅粉与米白叠涂,边缘还带着微微的焦色,像是刚从灶上取下,连糕体上印着的桃花纹都清晰可见,花瓣的纹路里渗着淡淡的红,是用山桃的花汁调的色。石桌下,几瓣掉落的桃花被风吹得打旋,其中一瓣恰好落在热气旁,像是被那暖意烘得微微蜷起,连绒毛都能瞧见几分。
最右侧的画角,暖黄的烛火正亮着。烛台是竹制的,竹节的纹理清晰可辨,烛芯跳动着,将光洒在围坐的孩子们脸上。孩子们的笑脸是画中最鲜活的色彩: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嘴角沾着点心渣,脸颊红扑扑的,像是被烛火暖透了;穿布衫的小男孩睁着圆眼睛,手里攥着半块糖糕,睫毛上落着烛火映出的浅黄光斑。烛火的光晕是渐变的,从中心的亮黄到边缘的浅橙,连落在地上的影子都柔和得没有棱角,仿佛能听见孩子们细碎的笑声,顺着烛火的暖意飘出来。
小狐狸就趴在画轴旁,蓬松的毛被晨露沾得微湿,却依旧软乎乎的。它前爪轻轻搭在画着光鱼的地方,肉垫压着光鱼的尾鳍,银白的光晕便顺着肉垫漫到它的爪子上,像是镀了一层薄银。它的尾巴蜷在身侧,尾尖那抹粉色在雪光里泛着柔和的光——不是浓烈的粉,是像桃花刚绽时的浅粉,混着雪的清透,竟比画里的桃花还要鲜活几分。它偶尔抬抬脑袋,耳朵尖抖落沾着的霜花,眼神落在画里的孩子们身上,竟像是在看熟悉的伙伴,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呜咽声,软得像雪落在棉花上。
灵影在画轴上方盘旋着,它不是实体,是由望月台的灵气凝成的灵体,通体泛着浅蓝的光,翅膀扇动时,会落下细碎的光点,像极小的星子。它飞得极轻,翅膀扫过画中蓬莱的海面时,那片深蓝的墨色竟真的泛起了涟漪——不是画纸的褶皱,是灵气带动的光影流动,光鱼的轨迹随之拉长,银白的亮线在空中织成短暂的网,又很快散去。扫过黑风山的桃花糕时,那淡金色的热气往上飘了飘,像是被风吹得更旺了些,甜香似乎也浓了几分。扫过烛火时,烛芯的跳动更欢了,孩子们脸上的光晕也亮了些,连落在地上的影子都跟着晃了晃。
“昆仑派送来消息了。”无忘的声音打破了望月台的宁静,他从台外走来,青布衣衫上沾着雪粒,走得轻,雪粒落在青石地上,几乎没有声响。他手里捏着一张信笺,是昆仑派特有的桑皮纸,米白色的纸面上,字迹是用松烟墨写的,笔锋清劲。信笺边缘还凝着未化的雪粒,他展开时,雪粒顺着纸边滑落,落在地上,悄无声息地融进霜花里。
他垂眸看着信笺,声音里带着几分轻缓:“山巅的‘望星台’落成了,掌门说,那台子是用昆仑千年的寒玉砌的,能清晰看到星轨,还与咱们望月台的灵气相呼应——站在上面,能感知到三界的灵气流转,连最细微的波动都逃不过。”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锦绣和年华,眉头微蹙,却不是凝重,是带着几分探究:“他还说,最近的星轨有些许异动,不是紊乱,是像是……在指引着什么,特意邀我们去看看。”
锦绣正蹲在小狐狸身边,指尖轻轻摸着它尾尖的粉色,闻言便抱着小狐狸站起身。小狐狸顺势往她怀里缩了缩,爪子搭在她的手腕上,银白的光晕还沾在爪尖,蹭得她的衣袖也亮了些。她望向窗外的星空——此刻天刚蒙蒙亮,星星还没完全隐去,比平日里亮了许多,尤其是东方的那颗启明星,光色清透,像是能穿透晨雾。望月台的上空,有一道浅浅的光带,是星灵气凝成的,淡得几乎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着,从望月台的方向延伸出去,一直往昆仑的方向飘,与那边的星光遥遥相呼应,像是两根看不见的线,悄悄连在了一起。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那道光带:“星轨异动,会不会是有新的使命?”她说着,指尖划过腰间挂着的琉璃瓶——那瓶子是淡青色的,瓶身上刻着缠枝莲的纹,里面装着望月台的灵气,是她平日里用来滋养画轴的。指尖刚碰到瓶身,里面的灵气就轻轻颤动起来,淡青色的光晕从瓶身透出来,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与空中的光带连在了一起,短暂地亮了亮,又很快恢复了柔和。
年华在一旁收拾着行囊,她的动作很轻,怕碰坏了放在石桌上的长卷。她先取了块素色的锦缎,铺在桌上,然后双手捏着画轴的两端,轻轻卷起——卷得极慢,怕蹭掉画中的光晕,也怕折坏了画纸。卷到一半时,她还特意停了停,看了眼趴在锦绣怀里的小狐狸,见它没闹,才继续卷下去,最后用同色的锦带轻轻系好,放进铺着棉絮的木盒里,盖盖子时,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了盒里的画。
“不管是什么使命,去看看便知。”她盖好木盒,转过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目光落在小狐狸身上,语气里满是温和:“说不定,是三界的灵气在告诉我们,有新的‘守护者’出现了——就像当年小狐狸来到我们身边一样。”她说着,伸手碰了碰小狐狸的耳朵,小狐狸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尾尖的粉色亮了亮,像是在认同她的话。
次日清晨,天刚亮透,三人一灵一狐便踏雪前往昆仑。望月台外的小路被雪盖得严严实实,踩上去时,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轻而脆,像是雪在说话。无忘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根竹杖,偶尔拨开路边挂着雪的树枝——树枝上的雪落下来,落在他的肩头,很快就化了,留下浅浅的水痕。锦绣走在中间,怀里抱着小狐狸,小狐狸探着脑袋,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路边的雪景,偶尔伸出爪子,去碰落在肩头的雪粒,雪粒沾在爪尖,很快就化了,它便缩回爪子,舔了舔肉垫,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哼唧声。年华走在最后,背着装着长卷的木盒,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给昆仑掌门带的点心——是黑风山的桃花糕,用油纸包着,还带着余温,甜香透过油纸,混在雪的清冽里,竟格外好闻。
沿途的雪地上,偶尔能看到灵气凝成的小动物脚印——不是真的动物踩的,是孩子们用灵气画的。有的是小兔子的脚印,三瓣的形状,浅粉色的,是用桃花的灵气凝的,落在雪地上,像是刚从桃林里跑过;有的是小松鼠的脚印,小小的五个趾头,浅棕色的,是用松林的灵气凝的,旁边还画着小小的松果,也是灵气凝成的,泛着浅棕的光;还有的是小鸟的脚印,细细的,浅黄的,是用迎春的灵气凝的,脚印连在一起,像是小鸟在雪地上跳着走。
“是山下村落的孩子们留下的。”无忘蹲下身,指尖碰了碰那串小兔子脚印,浅粉色的灵气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很快又散去,“他们总喜欢用灵气在雪地里玩,画些小动物,或是堆雪人。”他说着,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村落——炊烟正从屋顶升起,淡灰色的烟柱在雪地里显得格外柔和,还能隐约听见孩子们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脆得像冰珠落在玉盘上。
走进村落时,笑声更清晰了。村口的空地上,几个孩子正围着一堆雪,手里捏着灵器,在堆雪人。他们穿得厚厚的,棉袄是大红、明黄、浅蓝的颜色,在雪地里像几朵盛开的花。穿红棉袄的小女孩正用灵气托着一团雪,往雪人的身上堆——她的灵气是浅粉的,雪落在雪人身上,竟也沾了几分粉色;穿黄棉袄的小男孩蹲在地上,用灵气捏雪人的眼睛,是用松树上的树脂凝的,黑亮黑亮的,嵌在雪人脸庞上,竟格外有神;穿蓝棉袄的小男孩则在一旁找装饰——他从怀里掏出一朵干了的桃花瓣,是去年秋天收的,还带着淡淡的粉,想插在雪人的头上。
看到锦绣他们走来,孩子们立刻停了手,脸上露出惊喜的笑。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先挥了挥手,声音脆生生的:“哥哥姐姐,你们是从望月台来的吗?我见过灵影!”她说着,指了指在空中盘旋的灵影,灵影像是听懂了,飞过去,在她头顶转了个圈,落下细碎的光点,逗得她咯咯笑。
“要不要一起堆雪人呀?”穿黄棉袄的小男孩跑过来,仰着脑袋问,手里还捏着没做完的雪人头,“我们想堆个好看的雪人,可是不知道给它加什么装饰。”
小狐狸从锦绣怀里跳了下来,它的爪子踩在雪地上,没留下太深的印子,尾尖的粉色在雪地里格外显眼。它跑到孩子们身边,围着雪人转了一圈,然后用脑袋蹭了蹭穿红棉袄小女孩的手,像是在说“我也来帮忙”。孩子们立刻笑了,穿蓝棉袄的小男孩蹲下身,摸了摸小狐狸的毛,轻声说:“小狐狸,你能帮我们想想吗?”
灵影也飞了过来,它翅膀扇动着,用灵气托起一块雪——比孩子们用的灵气更稳,雪块落在雪人身上,正好补全了雪人的身子。它又飞到旁边的桃树上,用翅膀扫了扫枝头的雪,露出几朵含苞的桃花——是早开的品种,在冬雪未尽时就绽了些,浅粉色的花苞,带着雪的清透。灵影用灵气托着花苞,落在雪人的头顶,正好插在刚才小男孩放桃花瓣的地方,花苞微微绽开,竟比干花瓣鲜活了许多。
小狐狸见了,也用爪子沾了点灵气,在雪人的脸颊旁画了个小小的尾巴——和它自己的尾巴很像,尾尖是粉色的,灵气凝成的线条,在雪地里泛着浅粉的光。孩子们欢呼起来,穿红棉袄的小女孩拍着手:“这个雪人像小狐狸!太好看啦!”穿黄棉袄的小男孩跑去旁边的梅树,摘下一朵新鲜的梅花——是朱砂梅,花瓣红得像火,他跑回来,把梅花插在雪人的耳朵旁,笑着说:“送给你们当礼物!这朵梅花最香了,雪落在上面也不会冻坏!”
离开村落时,小狐狸的爪子里攥着那朵梅花。它用小小的爪子捧着梅花,灵气裹在梅花周围,像一层透明的罩子——雪落在梅花上,刚碰到灵气罩,就被轻轻弹开,落在雪地里,连花瓣上的水珠都没留下。梅花的香气顺着灵气罩飘出来,淡而清冽,混着小狐狸身上的暖香,竟格外舒服。锦绣走在它身边,偶尔弯腰,帮它拂掉沾在爪子上的雪粒,小狐狸便抬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把梅花往她手边递了递,像是想让她也闻闻。
“这些孩子,都是天生的守护者。”无忘走在最前面,回头看了眼村落里依旧热闹的孩子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他们不用人教,就懂得用灵气创造美好——不是用来争斗,不是用来炫耀,是用来堆雪人,是用来装饰,是用来让身边的事物变得更暖。”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的雪山——昆仑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山顶覆着白雪,在阳光下泛着清透的光,“这才是灵气真正的意义,不是力量,是温暖。”
年华点点头,看着怀里的木盒,声音轻缓:“就像咱们的长卷,画的不是三界的纷争,是蓬莱的光鱼,是黑风山的桃花糕,是孩子们的笑脸——都是这些暖的、软的东西,才让灵气有了意义。”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昆仑的山脚下已经清晰可见。山脚下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昆仑掌门,他穿着素色的道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手里拿着一把拂尘,拂尘上的毛沾着雪粒,却依旧整齐。见锦绣他们走来,掌门笑着迎了上去,声音洪亮却温和:“可算把你们盼来了,望星台刚落成,你们来得正好,星轨的异动,你们看了便知。”
他领着众人往山巅走,山路是用青石板铺的,上面覆着雪,却不滑——是昆仑的弟子用灵气扫过,雪只薄薄一层,踩上去不硌脚。沿途的树上挂着冰棱,长长的,像水晶做的帘子,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的光,落在地上,织成斑驳的影。偶尔有灵鸟从林间飞过,羽毛是雪白色的,翅膀扇动时,落下细碎的雪粒,却不伤人,只是轻轻落在肩头,很快就化了。
走到山巅时,望星台赫然出现在眼前。那台子是圆形的,直径约莫两丈,全部用昆仑的寒玉砌成——寒玉是淡青色的,通体透明,能看见里面隐约的纹理,像是冻住的水波。台子边缘刻着星纹,是用金粉勾勒的,阳光照在上面,泛着淡淡的金光,与空中的星子相呼应。台中央立着一块水晶,约莫一人高,是整根的昆仑水晶,通体澄澈,没有一丝杂质,阳光透过水晶,落在地上,映出细碎的光斑,竟像是把星空搬进了台子上。
“你们看这水晶。”掌门走到水晶旁,伸手轻轻碰了碰,水晶便泛起淡蓝的光,“它能映出空中的星轨,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因为它吸收了昆仑的灵气,与星轨的气息相通。”他说着,指尖在水晶上轻轻一点,淡蓝的光里,渐渐浮现出星轨的轮廓——不是杂乱的线,是清晰的轨迹,银色的线条在空中织成网,每一条都亮得清透,像是能摸到一样。
“你们看那道最亮的星轨。”掌门指着水晶中最显眼的一条银线,那线条比其他的亮许多,末端还泛着浅粉的光,“它正指向江南桃林的方向,从三天前开始,就一直朝着那边延伸,没有变过。”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那边的灵气最近格外浓郁,不是自然的浓郁,像是有新的灵气在汇聚——不是来自山川,也不是来自河流,是来自……生命。”
锦绣、无忘和年华顺着星轨的方向望去——江南桃林在昆仑的东南方向,隔着千里的距离,可此刻,透过水晶的光,竟能隐约看到那边的景象:一片粉色的桃林,在雪未尽时,已经有了淡淡的绿意,林中央,似乎有一道浅浅的光柱,直冲云霄,与星轨的末端连在了一起,泛着柔和的光。
“难道是桃林里有新的灵气诞生?”年华皱了皱眉,疑惑地问,她怀里的木盒突然微微发烫——是里面的长卷在感应,她能感觉到,长卷里的灵气在跳动,像是在呼应那道光柱。她伸手摸了摸木盒,烫意不灼人,是暖的,像是长卷在兴奋。
小狐狸突然从锦绣怀里跳了下来,它落在望星台的寒玉上,爪子踩在星轨的投影上,银白的光顺着爪子爬满它的身子,尾尖的粉色变得格外耀眼——不再是浅粉,是像桃花盛放时的浓粉,亮得几乎能穿透空气。它朝着星轨指引的江南桃林方向叫了一声,声音不是平日里的软乎乎,是清亮的,带着灵气的波动,像是在回应什么。灵影也跟着兴奋起来,浅蓝的灵体在空中转了个圈,翅膀扇动的频率快了些,落下的光点不再是细碎的星子,而是连成了浅蓝的光带,绕着小狐狸转了两圈,又朝着桃林方向飞了几米,像是在引路。它回头看了看锦绣三人,嗡鸣声里满是急切——那是灵气与灵气的共鸣,连掌门都能感觉到,望星台的寒玉上,星轨的投影亮得更甚,淡蓝的光顺着台沿往下漫,竟与山巅的积雪融在了一起,让整座山都泛着柔和的光晕。
“看来答案确实在桃林里。”无忘笑着抬手,拂去肩上沾着的星子光点,“既然星轨、小狐狸和灵影都在指引,咱们这就过去吧——别让那股新汇聚的灵气等急了。”他说着,自然地接过年华手里的木盒,怕她背着赶路累着,木盒上的暖意透过布套传过来,像是长卷也在催促着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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