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暖壳裂影(1/2)
【1】
桃情兽的桃花披风还飘着新晒的阳光香,绒毛里沾着的桃花瓣刚与晨露融成清甜,它突然对着长卷画底的桃花果实弓起脊背,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嘶吼——那声音全然不同于往日的软绵,像块被揉碎的冰,带着淬了寒的锐。此刻它的眼睛泛着猩红,像两簇跳动的鬼火,尾巴上的桃花瓣簌簌掉落,露出底下隐约游走的黑色纹路,蜿蜒如蛇,竟与当年情渊兽的影子如出一辙,只是更细、更密,像藏在糖衣里的针。
“它怎么了?”锦绣的声音撞在青石板上,惊飞了檐角的雀。她立刻冲过去,素色裙摆扫过草叶带起的露,想像往常一样抚摸桃情兽的头,指尖刚要触到那蓬松的绒毛,却被它猛地甩开——小家伙像被激怒的幼狮,猛地撞向长卷,“咚”的一声闷响,画底的桃花果实应声裂开一道缝,里面竟渗出黑色的雾气,丝丝缕缕缠向空中,裹着熟悉的凶性气息,像陈年的霉味混着铁锈,呛得人喉咙发紧。
无忘的桃木剑“噌”地出鞘,剑身上的“守真”二字泛着红光,剑气如瀑斩向黑雾。可那雾却像活物,顺着剑气的轨迹缠上来,“滋啦”一声,竟把剑气弹开,震得他虎口发麻,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不是净化失效!”他盯着那道不断扩大的裂缝,声音里带着冰碴,“是桃花果实里藏着另一道影子——当年的情渊兽根本没被净化,桃情兽只是它的‘暖壳’!我们喂它的桃花糕、梳毛时的灵气、孩子们的笑声……全成了养肥它的养料!”
年华蹲在地上翻张婆婆的旧书,书页在黑雾中“哗啦”作响,自动翻到最末页,一行新的字迹正从纸间渗出来,墨色如漆,带着血腥的黏:“情渊兽以暖为食,以情为壳,待时机成熟,便破壳吞世。”她的手指捏得书页发皱,纸缘割破了指尖也未察觉,声音发颤得像风中的烛:“守卷人早就计划好了!他算准了我们会对温顺的桃情兽放下戒心,算准了我们会用三界的暖去滋养它!他要让我们亲手养大这只凶兽,用我们的情谊给它充能,最后借我们的手,打开吞噬三界的闸门!”
话音未落,桃情兽的体型已在疯狂变大,原本圆滚滚的身子像被吹了气,脊背拱起如小山,尾巴上的黑色纹路蔓延全身,在绒毛间织成密不透风的网。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三人,瞳孔缩成细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震得融情院的铜铃“哐当”乱响。长卷上的画面开始扭曲变形——麦香节的麦浪褪成死黑,穗子腐烂如泥;传灯节的灯笼燃着幽蓝的火,光里飘着灰烬;孩子们的笑脸被黑雾吞噬,只剩下黑洞洞的轮廓,像被挖去了眼的娃娃。那是情渊兽在吸收长卷里的温暖记忆,每吞一口,它身上的凶性便涨一分,黑雾也更浓一分,连阳光都被染成了灰。
“快用同心露!”张婆婆的声音从院外撞进来,她手里捧着个青釉坛,里面是新酿的同心露,金亮的液里飘着整朵的桃花。可刚跑到离桃情兽三步远的地方,黑雾便如手般猛地掀起,将她连人带坛掀飞出去,坛子摔在石桌上,“哐当”碎裂,同心露溅在黑雾里,竟“滋滋”冒起白烟,像水滴落在滚油中。“没用!”她挣扎着爬起来,银镯子碎了半只,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响,“它现在的力量,是用我们所有人的情谊喂大的!我们的暖,成了它最利的刀!”
桃夭“嗷”地扑上去,小小的身子像团粉色的闪电,想咬向情渊兽的腿,却被它一尾巴扫开,重重撞在桃树干上,落下满地残红。大狐狸紧随其后,蓬松的尾巴炸开如伞,挡在三人面前,可情渊兽的爪子一挥,它便像片落叶般飞出去,脖子上的南瓜籽项链“啪”地碎裂,籽落满地,每颗都沾着血。桃夭拖着伤腿爬到大狐狸身边,爪子被黑雾燎得焦黑,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音细得像根断弦。灵影振翅撞向情渊兽的眼睛,翅膀的琉璃色在接触黑雾的瞬间黯淡下去,像被蒙了层灰,重重摔在长卷上,激起一阵尘埃。
“它在针对我们的情谊!”锦绣看着情渊兽一步步逼近,黑影几乎遮了半个院子,长卷上三人相依的画面正在快速消失,墨迹像被水冲过般晕开,“它知道我们的弱点就是彼此的牵挂,知道我们会为了保护对方、保护孩子们而犹豫!只要击溃这份情谊,撕裂我们的信任,它就能轻松吞噬三界!”
情渊兽突然张开嘴,喷出一股浓稠的黑雾,如箭般直扑三人。黑雾里映出他们曾经的纠葛:无忘初遇时对两人的犹豫,眉峰间锁着的挣扎;年华被误解时的委屈,眼角悬着的泪;锦绣曾有过的释然,嘴角牵起的无奈……这些记忆被黑雾扭曲、放大,变成尖锐的刺,带着淬毒的寒光,扎向三人的心脏,像要把那些深埋的伤口重新撕开,让血与痛淌出来。
“别被它迷惑!”无忘嘶吼着,声音里带着血腥味,猛地握紧锦绣和年华的手。三人的指尖相触,灵气本能地交织,却在黑雾中剧烈颤抖,像风中的烛火随时会熄灭。长卷上的粉色封印开始剥落,碎片如蝶般纷飞,情渊兽的笑声从黑雾里滚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回荡在融情院的每个角落,撞得桃枝“咔嚓”作响,仿佛在说:看啊,你们引以为傲的情谊,不过是不堪一击的泡沫。
就在这时,长卷边缘突然亮起一道微光,细得像根蚕丝,却在浓黑中格外刺眼——是孩子们贴在边缘的小画!有阿禾画的飞狐狸,尾巴歪得像月牙;有小羽描的桃木剑,剑穗上的野莓红得像血;还有小棠涂的桃花,粉得能滴出水。画中孩子们的笑脸泛着暖光,哪怕被黑雾层层笼罩,也从未熄灭,像埋在煤里的星。这道光照亮了三人的眼睛,锦绣突然想起孩子们送的暖情灯,想起阿禾举着灯笼说“心意能改变一切”时,眼里的光比灯还亮。
“孩子们的心意!”锦绣猛地抬头,泪混着汗从脸颊滑落,“情渊兽吞了我们的情谊,却吞不掉孩子们最纯粹的心意!那些没被扭曲的、最天真的温暖,那些不带任何目的的爱,才是它的克星!就像阳光能穿透最深的雾!”
无忘立刻引动全身灵气,指尖在空中划过复杂的轨迹,将孩子们的小画从长卷上剥离。那些画纸脱离长卷的瞬间,突然化作无数道金红的光,如箭雨般射向情渊兽。情渊兽本能地用黑雾去挡,可那些光却像烧红的针,轻易便穿透了黑雾,落在它身上,激起一阵白烟。烟雾散尽处,露出底下脆弱的内核——那是桃情兽残留的温顺,是团粉色的光,里面浮着它戴着守护冠的样子,蹭着大狐狸尾巴的样子,吃桃花糕时眯起的眼……是它被情渊兽吞噬前,最后一丝对温暖的渴望,像风中残烛,却倔强地亮着。
“桃情兽!醒醒!”年华对着情渊兽大喊,声音带着哭腔,震得喉咙发痛,“还记得我们给你戴的守护冠吗?藤条上的同心花还在香呢!还记得孩子们的小香囊吗?里面的芦花是桃夭特意叼来的!那些温暖不是假的,不是它给你编织的梦!是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是真真切切的暖啊!”
情渊兽的动作猛地顿住,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尾巴上的桃花瓣竟在这一刻重新长出几片,粉得像朝霞,与黑色纹路激烈地对抗着。它痛苦地嘶吼,声音里一半是凶性的暴戾,一半是桃情兽的委屈,体内的情渊兽与桃情兽在激烈争斗,黑雾与粉色光交织、碰撞,让它的身体不断扭曲、膨胀、缩小,像块被反复揉捏的泥,看得人心头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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