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暖院承欢(2/2)

锦绣靠在她肩上,看着院里的同心树,新抽的枝桠又长了些:“就像这树一样,每多一个朋友,就多长一片叶,慢慢就会枝繁叶茂。”

无忘添了些柴,暖炉里的火更旺了,映得三人的脸红红的:“这才是承欢的意思,不止是我们自己欢喜,还要让每个来的人都欢喜,把温暖传下去,像这炉火,能暖了自己,也能暖了别人。”

月光又爬上了墙头,融情院的故事还在继续,麦饼的香气、朋友的笑声、小兽的嬉闹,都像墨滴落在宣纸上,慢慢晕开,成了一幅最动人的画,画的名字,就叫“暖院承欢”。

夜色渐浓,暖炉里的火光映着墙上映出的人影,忽明忽暗。年华把长卷轻轻卷好,放进樟木盒子里,樟木的清香混着麦饼的余味,成了最安心的气息。“今天的故事该记下来了,”她拿起笔,在新的宣纸上写下“蜀山客至”四个字,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等明天,把他们说的发光草画出来,一定很有趣。”

锦绣正给桃夭梳理绒毛,它今天跟着修士们疯跑,毛都缠成了团。“你看它,”锦绣笑着摇头,指尖拂过桃夭背上的毛,“刚才还抢了人家的剑穗玩,差点被剑穗上的铃铛吵得睡不着。”桃夭似懂非懂,用脑袋蹭锦绣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像揣了个小马达。

无忘则在院角劈柴,斧头落下,木柴裂开的声音干脆利落。“明天多备些柴,”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听说明天有雨,烧旺些暖炉,正好烤新摘的栗子。”柴堆旁堆着一小筐栗子,是下午蜀山修士留下的,说是后山老栗子树结的,粉糯香甜。

“对了,”锦绣忽然想起,“修士们说黑风山那边的枫叶红了,我们后天去看看吧?捡些枫叶回来做书签,夹在长卷里肯定好看。”

“好啊,”年华眼睛一亮,“再带上些麦饼当干粮,路上饿了吃。”她转头看向无忘,“你说,枫叶红得像不像你上次画的晚霞?”

无忘停下斧头,想了想:“比晚霞多了些金红,像燃起来的火焰,风一吹,像满地星火在跳。”他放下斧头,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到时候摘些回来,插在瓶里,摆在桌上,看着就暖和。”

桃夭仿佛听懂了“枫叶”二字,叼着绒球跑到院门口,对着黑风山的方向摇尾巴,像是在催促。大狐狸则趴在暖炉边,把脑袋埋进尾巴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懒洋洋地看着他们说话,偶尔甩甩尾巴,扫过地面的落叶。

雨果然在半夜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打在院中的梧桐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暖炉里的柴噼啪作响,把寒意都挡在了门外。年华裹着毯子靠在榻上,听着雨声,闻着暖炉里栗子的甜香,渐渐打起了哈欠。锦绣把薄被盖在她身上,轻声道:“睡吧,明天还要去看枫叶呢。”

天光微亮时,雨已经停了。推开院门,空气里满是湿润的泥土香,梧桐叶上挂着的水珠滚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无忘已经把栗子倒进了暖炉旁的烤盘里,栗子壳在火的烘烤下渐渐裂开,发出细微的爆裂声,甜香顺着缝隙钻出来,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快熟了,”无忘用夹子翻了翻栗子,“再等一刻钟,就能吃了。”

年华和锦绣正往竹篮里装麦饼,篮底垫着块蓝布,上面绣着朵小小的枫叶,是锦绣昨晚连夜绣的。“带两个咸口的,两个甜口的,”锦绣数着,“咸的夹了笋丁,甜的是豆沙馅,都尝尝。”

桃夭围着竹篮打转,时不时用爪子扒拉一下篮沿,被锦绣轻轻拍开:“乖,路上给你带个小的。”

等栗子烤得金黄,三人一狐一兽便出发了。黑风山的枫叶果然红得正好,漫山遍野像燃着的火焰,风一吹,枫叶簌簌落下,铺在地上,像条厚厚的红地毯。年华弯腰捡起片形状完整的枫叶,脉络清晰,边缘带着点金黄,“真美,”她感叹着,把枫叶夹进随身携带的小册子里,“回去压平了,就是最好的书签。”

锦绣则被一棵老枫树吸引,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枫叶红得最浓。“我们在这儿歇会儿吧,”她指着树下的青石,“正好吃点东西。”

无忘把带来的布铺在石头上,摆上麦饼和栗子。烤得裂开壳的栗子一剥就开,金黄的果肉冒着热气,咬一口,粉糯香甜,带着烟火气。年华递了个甜口麦饼给锦绣,自己拿起个咸口的,“嗯,笋丁好鲜,比上次的还好吃。”

桃夭抱着个小麦饼,蹲在枫叶堆里啃,脸上沾了点饼屑,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大狐狸则趴在一旁,警惕地看着四周,偶尔抬头看看他们,喉咙里发出满足的低鸣。

远处传来溪水潺潺的声音,夹杂着鸟鸣,枫叶落在水面上,像一只只小红船,顺着水流漂向远方。年华忽然想起什么,拿出长卷和笔,坐在石头上飞快地画起来,“我要把这棵枫树画下来,还有飘落的枫叶,太好看了。”

无忘和锦绣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笔下渐渐成形的画面,阳光透过枫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纸上,像撒了把金粉。这一刻,没有喧嚣,只有风声、水声、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还有彼此眼中的笑意,像这满山的枫叶一样,浓烈而温暖。

“真好啊,”锦绣轻声说,“这样的日子,真像长卷里写的那样,安宁又欢喜。”

无忘点头,拿起一片枫叶,放在年华画的枫树上比对,“等画完,我们把这片枫叶也贴在旁边,让看画的人,也能闻到枫叶的香。”

年华笑着点头,笔尖不停,把这暖融融的一刻,细细地画进了长卷里。

画到兴头上,年华索性脱了鞋,赤着脚踩在厚厚的枫叶堆里,脚下的叶子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像踩在脆甜的糖霜上。她举着笔转了个圈,看枫叶从肩头簌簌落下,“无忘你看,这样是不是像被枫叶雨围着?快帮我记下来,我要画个‘枫雨围身’的小像!”

无忘笑着应好,捡起片最大的枫叶,轻轻放在年华的发间。“这样更像了,”他指尖划过叶片边缘,“红得正好,衬得你脸颊都亮了。”锦绣在一旁看得乐,也摘了几片枫叶,编成个小小的花环,戴在桃夭头上,引得它欢腾地蹦跳起来,头上的花环晃啊晃,像顶着一团跳动的火苗。

大狐狸不知何时跑到了溪边,正低头舔着溪水,尾巴垂在水里,搅起一圈圈涟漪。几片枫叶漂到它尾尖,被轻轻一甩,又荡向远处。“它倒会享受,”锦绣指着大狐狸,“刚才还警惕得很,这会儿倒自在起来了。”

日头升到半空,枫叶在阳光下红得愈发透亮,像浸了蜜的玛瑙。年华终于画完了枫树,又添了几笔飘落的叶,抬头时额角已沁出薄汗。无忘递过水壶,“歇会儿吧,看你脸都红透了,跟这枫叶一个色。”

年华接过水壶喝了口,清凉的水滑过喉咙,带着点甘冽的甜味。“这水真好喝,”她咂咂嘴,“比院里的井水多了点清冽。”锦绣凑过来一看,溪水里映着蓝天白云,还有岸边的红枫,“可不是嘛,这溪水像面镜子,把景致都收进去了。”

三人坐在青石上分享剩下的麦饼,咸口的笋丁混着溪水的清冽,甜口的豆沙裹着枫叶的微香,竟吃出了从未有过的滋味。“早知道带点栗子来,”无忘有些遗憾,“热栗子配这溪水,肯定更妙。”

“下次呗,”年华拍拍他的胳膊,“反正枫叶能红好些日子,我们再来就是了。”她指着远处的山坳,“你看那边,好像有片银杏林,等枫叶落了,我们来捡银杏叶,黄澄澄的,肯定也好看。”

锦绣点头附和,忽然发现桃夭不见了踪影,正着急时,就见它叼着个野果从灌木丛里钻出来,野果红彤彤的,像颗小灯笼。“这是什么果?”锦绣小心地接过,野果表皮光滑,带着层薄霜,“别是不能吃的。”

无忘凑过来闻了闻,“像是山茱萸,能吃,就是有点酸。”他用溪水洗了洗,咬了一小口,“嗯,酸中带点甜,挺开胃。”桃夭像是邀功,围着锦绣转圈,尾巴摇得飞快。

午后的阳光透过枫叶缝隙,在地上织出金红交错的网。年华把那片当发饰的枫叶夹进长卷,又把山茱萸画了下来,旁边注着“桃夭所赠”。锦绣则捡了些形状别致的枫叶,用草绳串起来,挂在竹篮把手上,走起来叮当作响,像串天然的风铃。

准备返程时,无忘往篮里装了些干净的溪水,“这水甜,回去烧开了泡茶。”他看着满篮的枫叶和欢笑,忽然道,“其实最美的不是枫叶,是我们一起看枫叶的日子。”

年华和锦绣相视一笑,是啊,风景再美,若没有身边人,也少了大半滋味。就像这长卷,画满了山水,更填满了彼此的陪伴,才显得如此珍贵。

回去的路上,枫叶在脚下沙沙作响,竹篮里的风铃轻轻摇晃,桃夭的呼噜声、大狐狸的脚步声,还有三人偶尔的笑语,混在一起,成了秋日里最动听的歌。暖炉里的栗子香还在院里等着,而长卷上,又多了一页“枫林夕照”的新篇章。

回到融情院时,夕阳正把天边染成金红,与黑风山的枫叶遥相呼应。无忘把装着溪水的陶罐放在暖炉边,锦绣则将那串枫叶风铃挂在了廊下,风一吹,叶片相撞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谁在轻轻哼唱。

年华铺开长卷,就着最后一点天光补画细节——给山茱萸添上露珠,在溪水里加几笔波纹,连大狐狸尾尖沾着的枫叶碎屑都没放过。“你看这处,”她指着画面角落,“桃夭的爪子上还沾着点饼屑呢,刚才没注意,现在加上才更像它。”

锦绣端来刚泡好的溪水泡茶,茶汤清澈,带着点草木的清香。“尝尝?这水真的不一样,泡出来的茶都更润些。”她递给年华一杯,又给无忘续上,“明天用这水泡栗子试试?”

无忘刚把捡来的枫叶插进窗台上的瓷瓶,闻言点头:“好啊,再往炉里丢两块桂花糕,让栗子染上点桂花香。”瓷瓶里的枫叶高低错落,红得像团小火苗,把窗台都映亮了。

桃夭大概是跑累了,蜷在锦绣脚边就打起了盹,尾巴还轻轻搭在自己的爪子上,梦里似乎还在追枫叶,时不时咂咂嘴。大狐狸则守在院门口,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像个尽职的护卫。

夜色像块柔软的布,慢慢盖下来。暖炉里的火渐渐缓了,只留着余温,把三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年华收起长卷,打了个哈欠:“今天走了好多路,腿都酸了。”

“去歇着吧,”锦绣推了推她,“我来收拾。”她把茶具收好,又捡起地上的枫叶碎屑,“这些碎的也别扔,明天晒干了,和麦粉混在一起做麦饼,肯定有股枫叶香。”

无忘往炉里添了根柴,让余温再久些:“夜里会凉,这样被窝里也能暖和点。”他看着廊下的风铃,“明天起风的话,这风铃该更好听了。”

年华走到门口,回头望了眼满院的温馨,笑道:“明天又是好日子。”是啊,有枫叶,有暖炉,有彼此,每一天,都是值得画进长卷里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