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霜桃织梦(2/2)

星儿和阿树手拉着手跟在最后,两人手里提着个小竹篮——篮子是阿树的奶奶编的,竹条细而韧,编出的花纹是小小的麦穗形。篮子里装着刚烘好的桂花糕,糕还带着点温,香气从篮子缝里钻出来,甜得软绵,引得桃夭立刻凑过来,围着篮子转圈圈,尾巴扫着阿树的裤腿,“呜呜”地叫着讨食。星儿被它逗笑了,从篮子里拿出块最小的糕,放在手心递过去,桃夭立刻凑过来,小口小口地舔着吃,糕渣沾在嘴角,它还用舌头舔了舔。

“姐姐!我们的红绸带都做好啦!”阿禾举着绸带,笑得眉眼弯弯,红绸带在风里飘着,扫过她的脸颊,她缩了缩脖子,像被痒到了,笑声脆得像银铃。小羽也跟着把画往锦绣面前递了递,眼里带着点期待:“姐姐,这画……能贴吗?我涂了好久的糖衣,银箔也是我攒了好久的。”

孩子们说完,就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阿禾和星儿搬来两块方方正正的青石板,石板是阿树早上帮忙从溪边搬来的,洗得干干净净,还带着点潮气。两人踩在石板上,踮着脚往青竹木轴上系红绸带,阿禾举着绸带绕了两圈,想打个和锦绣一样的同心结,却手忙脚乱地系成了个歪歪扭扭的结,她皱着小眉头,对着结吹了口气,小声嘀咕:“要系紧点,不能让风刮开。”说着就解开来重新系,手指捏着绸带,慢慢转圈圈,绕线头,试了三次,终于系出个小小的、不算规整却结实的结,她高兴地拍了拍手,对着结笑出了小牙。

小羽和阿树则找来了桃花汁调的糯米浆——浆是小羽早上特意带来的,桃花汁是昨天和阿禾一起在桃林摘的新鲜桃花,捣烂了滤出的汁,混着熬得稠稠的糯米浆,黏糊糊的,还带着股清甜的桃花香。小羽找了根干净的细树枝当刷子,蘸着浆,轻轻地往长卷旁边的青石板上刷,刷得匀匀的;阿树则小心翼翼地把画铺上去,用手掌轻轻压着画的边角,把里面的空气赶出来,怕画翘边。小羽贴的是灵影陪她看星星的画,贴好后还对着画吹了吹,像是要让浆快点干;阿树贴的是无忘教他做桃木剑的画,画里的无忘弯腰递木头,他贴完还后退了两步,歪着头看了看,见画贴正了,才放心地笑了。

无忘把肩上的桃木轻轻放在石桌旁,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桃木刚放下,枝桠上沾着的几片红叶就飘了下来,慢悠悠地落在画边,给画镶了圈红边,像特意装饰的。他从怀里掏出把灵犀刀——刀身是银白色的,是昆仑掌门去年送他的,刀身上刻着细细的云纹,云纹里缠着点浅蓝的灵气,灵气流过刀身时,刀身会泛出淡淡的蓝光,像把月光凝在了上面。刀把是用桃木做的,被他握得光滑,带着点掌心的温。

无忘选了根最直的桃木枝,枝上没有一点疤痕,木纹清晰得像灵脉里的流水。他指尖凝着点浅金色的灵气,灵气裹着刀尖,轻轻落在桃木上——刻下去时一点不费劲,像切在软糕上,顺着木纹慢慢刻,不一会儿,桃木枝上就刻出了带着“桃”字的桃花纹。花瓣刻得细而软,每片花瓣的边缘都带着点弧度,像刚绽放的桃花;“桃”字刻在花瓣中间,笔画不深不浅,刚能看清,却不破坏花纹的整体。

“等把这些桃木枝都做成笔,你们就用它画自己的守护故事。”无忘把刚刻好的桃木笔递给阿禾,笔杆上还带着点灵气的温,他笑着说,“这是桃林的桃木做的,还刻了桃花纹,你把上次帮小羊找妈妈的事画上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阿禾有多勇敢。”

阿禾双手接过笔,紧紧抱在怀里,小脸贴在笔杆上,感受着桃木的温。她抬起头,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大声说:“我要画一只白卷毛小羊,毛要涂得厚厚的,像棉花一样;小羊找妈妈的时候,尾巴要翘得高高的;妈妈找到小羊,要舔小羊的脸;还要在旁边画好多野花,红的、黄的、紫的,都围着小羊,这样小羊就不怕黑了!”她说着,还伸出小手比划着,像已经看见画里的模样。

年华端着个白瓷茶壶从桃林深处走了过来——茶壶是蜀山的一位老修士送的,壶身是素白的,上面是她自己画的写意桃林,用的是淡墨和浅粉,花瓣疏疏落落,枝干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自然的灵气。壶柄上系着根红绳,红绳上挂着个小小的桃木牌,牌上刻着个“暖”字,是无忘去年帮她刻的,字的笔画圆钝,像用温火烤过的,握在手里暖乎乎的。

壶里装的是刚泡好的桃花茶,茶叶是今年春天晒的桃花干,花瓣是浅粉色的,泡在水里慢慢舒展开来,像一朵朵小桃花浮在茶面上。茶里加了点传承果蜜,蜜是去年留的,甜得不腻,还放了几片今早刚摘的同心树叶——叶子是深绿色的,叶脉清晰,泡在茶里,让茶多了点草木的清冽。

年华手里还拿着几个粗瓷杯——杯子是蜀山学堂的学生送的,每个杯子上都画着简笔小狐狸:有的狐狸蹲在桃树下啃果子,果子画得圆滚滚的;有的狐狸追着蝴蝶跑,蝴蝶的翅膀画得像小扇子;还有的狐狸趴在阳光下睡觉,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懒懒洋洋的。杯子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瓷,却厚实,握着暖手。

“快尝尝这桃花茶,刚泡好的,暖身子。”年华走到孩子们身边,给每个孩子都倒了杯茶——粉色的茶水在粗瓷杯里晃着,浮着几片桃花瓣,像盛了杯春天的碎光。孩子们接过杯子,小手捧着杯壁,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水的暖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他们脸颊红扑扑的,像抹了层淡淡的胭脂。

阿禾喝了两口,见桃夭还在旁边盯着她的杯子看,就把杯子递到桃夭面前,笑着说:“桃夭,你也尝尝,这茶比麦芽糖还甜呢!”桃夭立刻凑过来,用舌头轻轻舔着杯沿,茶水沾在它的鼻尖上,亮晶晶的像颗小露珠。它不小心晃了晃头,茶水洒了点在阿禾的手背上,阿禾“呀”了一声,却没生气,反而笑着用手背蹭了蹭桃夭的头,把沾在手上的茶水蹭在它的毛上,引得孩子们都笑了起来——笑声落在桃林里,惊飞了枝头上停着的几只麻雀,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又吹落了几片红叶,红叶飘悠悠地落在孩子们的发间,像给他们戴了朵小小的红绒花。

夕阳慢慢沉了下去,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暖橘色,颜色从深到浅慢慢晕开,像有人把刚熬好的柿子酱轻轻泼在了天上,连云絮都染得甜丝丝的。阳光透过桃树枝桠,织出一张金色的网,网眼细细的,落在长卷上,给画里的人物、狐狸、红绸带都镀上了一层暖金——红绸带像一团团小小的火苗,在光里轻轻晃;狐狸的毛上像撒了层金粉,每根毛都亮闪闪的;画里人的衣角沾着阳光的温度,摸上去暖乎乎的,像刚晒过太阳的棉被。

青竹木轴上已经系满了红绸带,风一吹,绸带就轻轻飘起来,像一片红色的浪,又像一群跳舞的红蝴蝶——蝴蝶的翅膀上绣着的“守护”二字,在夕阳的光里显得格外软,连风都好像带着点甜,绕着绸带转了一圈,才慢慢飘向远处的麦田。

无忘已经做好了十二支桃木笔,每个孩子两支,笔杆上的花纹都不一样——阿禾的是桃花纹,花瓣细细的,像刚落在笔杆上的真花;小羽的是灵影翅膀纹,翅膀上的羽毛刻得清清楚楚,灵气流过时,像真的在轻轻扇动;星儿的是麦田金浪纹,麦浪一圈圈的,像风吹过麦田时起伏的模样;阿树的是狐狸尾巴纹,尾巴的毛刻得毛茸茸的,摸上去软乎乎的,像真的狐狸尾巴蹭过指尖。

孩子们拿着桃木笔,趴在暖乎乎的青石板上,从怀里掏出自己带来的彩笔——有红色的、黄色的、蓝色的,还有银色的,笔杆上都缠着点细红绳,是他们自己缠的,怕握在手里滑。他们在长卷的空白处认真地画着,小脑袋凑在一起,时不时地互相看一眼对方的画,小声讨论着——阿禾教星儿怎么涂小羊的毛才会像棉花;小羽帮阿树画灵影的翅膀;星儿提醒小羽别忘了给糖葫芦涂糖霜;阿树则帮大家捡落在地上的彩笔,怕被风吹跑了。

阿禾画的小羊找妈妈,已经快画好了——小羊的毛涂得厚厚的,用白色的彩笔涂了三层,边缘还轻轻描了点浅黄,像沾了点阳光;小羊的尾巴翘得高高的,用浅粉的彩笔勾了勾边;小羊妈妈的眼睛画得圆圆的,用黑色的彩笔点了点瞳孔,像含着笑意;周围的野花画得五颜六色,红的像在一起,却是她一笔一划写的。星儿画的暖岁棚冒着热气,炉子里的桃木火画得金红,雪桃酒里的干桃花舒展开,桂花糕上的金桂闪着光。阿树画的同心树下,小蚂蚁爬向红绸带,露珠沾在草叶上亮莹莹的。

暮色漫上来时,孩子们揣着画、握着桃木笔随灵影回家,桃夭叼着绒球串跟在后面。锦绣、无忘、年华并肩立在长卷旁,看月光复上画纸,红绸轻晃,长卷浸着霜与桃的香,静静织着未完的暖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