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青痕生暖（2/2）

石屋里的糖霜冻果突然迸裂，甜汁溅在冰雕灯笼上，瞬间结出黑色的冰花。新苗的青枝剧烈摇晃，半冰半花的花苞蔫了下去，青痕处渗出粘稠的汁液，像在流血。

“看！连草木都在说你们虚伪！”冰原老者喘着气，将裂开的结晶砸向暖脉人，“三百年前的账，今天该算了！”

混乱中，小使者怀里的陶土盆摔在地上，那株半冰半花的新苗被踩烂，绿色的汁液混着泥土，像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孩子们吓得大哭，石桥上的灯一个个熄灭，只剩最后一盏冰雕灯笼，照着两族对峙的脸——冰原人的愤怒，暖脉人的委屈，还有藏在人群里，嘴角噙着冷笑的陌生身影。

“够了。”一直沉默的阿暖后代突然开口，捡起地上的帕子，指尖抚过那道半冰半花的同心结，“火毒草遇冰才会显毒，单放着，不过是普通的染色草。”她将帕子凑到鼻尖，“这味道……和当年灵脉崩塌时，从冰原禁地飘出的一模一样。”

冰原老者浑身一震，年轻使者的手僵在半空。暖脉绣娘突然想起什么，颤抖着说：“我……我是在石屋角落捡的这草……那里好像有个暗格……”

众人撬开暗格，里面藏着个腐朽的木盒，盒里是半张泛黄的契约，上面的字迹一半是冰原符文，一半是暖脉古字——三百年前，两族祖先为争灵脉，竟联手封印了真正守护灵脉的神兽，用它的血浇灌灵脉，才换来暂时的繁荣。而那火毒草，正是神兽的怨气所化。

黑雾在契约展开的瞬间尖叫着扑向暗格，却被新苗突然亮起的青光罩住。蔫掉的花苞重新绽放，这次却是纯粹的青色，像洗尽了所有冰与火的痕迹。

“原来……我们恨错了人。”冰原老者瘫坐在地，老泪纵横。暖脉绣娘捂住嘴，帕子上的同心结在青光里渐渐褪色，露出底下一行小字：“怨结怨，仇叠仇，唯有同解，方得共生。”

石桥上的灯又亮了起来，这次是纯粹的白光，照得每个人脸上的泪痕都清晰可见。新苗的根须从碎盆里钻出，重新缠在一起，往暗格深处延伸，像是在安抚那被封印的神兽。

阿暖后代看着重新安静下来的两族，翻开新手记，在空白页写下：“纠葛不是用来撕咬的，是用来看清彼此伤口的。”

【3】

暗格里的契约在青光中渐渐舒展，那些扭曲的字迹慢慢变得平和，像卸下了三百年的戾气。冰原老者颤抖着伸出手，暖脉绣娘犹豫了一下，也将手覆了上去，两双手在契约上方相触的瞬间，黑雾彻底消散，化作点点星光，落在新苗的叶片上。

“孙儿要是还在，肯定会笑我们傻。”冰原老者抹了把脸，声音哽咽。暖脉绣娘眼圈通红，帕子攥得发白：“我绣了那么多同心结，原来最该绣的是‘对不起’。”

年轻的冰原使者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半块风干的桃花糕——那是去年暖脉送来的，他一直没舍得吃。“这个……给你。”他递给红衣女子，耳朵红得像要滴血，“我娘说，暖脉的桃花糕要配着蜜水才好吃。”

红衣女子愣了一下，接过来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突然笑了：“是挺好吃的，下次我教你做吧，放桂花的更好吃。”

孩子们被大人们的举动逗笑了，围着重新扎根的新苗转圈，新苗的叶片上沾着星光，抽出了嫩绿的新枝。冰原的孩子捡起片冰棱，暖脉的孩子摘下朵桃花，互相交换，冰棱在手里慢慢化成水，桃花瓣却被小心地夹进了书里。

阿暖后代看着这一幕，悄悄把新手机放进怀里。风吹过石桥，带着冰原的清冽和暖脉的甜香，新苗的根须在地下紧紧缠绕，叶片在风中相碰，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说：原来恢复如初，不是回到过去，是带着所有的伤口和歉意，重新牵起手往前走啊。

夜色渐深，石桥上的白光灯晕里，冰原人学着暖脉人用蜜水泡桃花糕，暖脉人跟着冰原人用冰棱冻果子，笑声混着星光落在契约上，那些平和的字迹旁，慢慢浮现出一行新的字：“和解不是遗忘，是记得疼，也记得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