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裂隙微光（1/2）

那丝微光，如同溺水者眼中遥远的水面波光，既是希望，也是折磨。它太微弱了，在无边的黑暗和浓重的锈色背景下，仿佛随时会被吞噬。但它又确实存在，顽强地穿透了不知多远的距离，指引着方向。

空气的流动感确实更明显了。不再是死水般的凝滞，而是有了极其细微的、带着潮湿铁锈气息的微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冰冷的凉意。这进一步佐证了苏宇的感应——他们正在接近某个与外界连通的出口。

然而，希望诞生的同时，代价也如影随形。

苏宇的状态急剧恶化。强行模拟“高等锈蚀”气息通过锈潮，似乎耗尽了他本就不多的精力，更严重的是，这种模拟行为像是一把钥匙，进一步打开了他体内那“锈蚀印记”的潘多拉魔盒。

他的体温低得吓人，皮肤苍白中透着一股不健康的金属灰败感。最令人不安的是他的右手，从指尖开始，向手腕蔓延，皮肤的质感正在发生明显的变化——不再是柔软的血肉触感，而是逐渐变得冰冷、坚硬，泛着黯淡的金属光泽，仿佛正在缓慢地转化为某种合金。他试图活动手指，动作却显得异常僵硬、迟滞，关节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它在……同化我……”苏宇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仿佛从金属管道里传出来的空洞回音。他紧闭着眼睛，眉头因体内两种力量（他原有的清冷能量与入侵的锈蚀规则）的激烈冲突而痛苦地拧紧。“我能……‘听’到更多了……这片废墟的……哀嚎……墙的……低语……还有……别的……东西……”

林野搀扶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和冰冷，以及通过那无形连接传递过来的、混乱而痛苦的意识碎片。那不仅仅是肉体上的侵蚀，更是精神层面的污染。

“坚持住。”林野的声音干涩，他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力量耗尽，身体多处带伤，左掌的锈蚀虽被抑制但并未根除，疲惫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意志。但他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出口就在前面。”

他架着苏宇，沿着越来越明显的空气流动方向前进。通道逐渐向上倾斜，脚下的碎石和废弃物似乎也少了一些，墙壁上的锈蚀痕迹虽然依旧存在，但不再像深处那样密集和“活跃”。

微光逐渐变亮了些，能隐约看清前方通道的轮廓。那似乎是一个更加开阔的空间入口。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那片开阔地时，苏宇猛地睁开眼，眼中混沌的旋涡疯狂转动，几乎要溢出眼眶，他一把抓住林野的手臂，金属化的手指冰冷而有力。

“等等！”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惊惧？“前面……不对！”

林野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望向前方。借着逐渐增强的微光，他看清了那片开阔地——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的入口，或者是一个废弃的站台。微光是从洞穴深处更高处透下来的。

然而，在入口处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东西。

不是废弃物，也不是锈蚀怪物。

是装备。破损的能量武器，撕裂的防护服碎片，还有几具……相对新鲜的尸体。

尸体上的防护服制式，林野认得。左边那几具，是“守夜人”的暗色作战服，右边那几具，则是“灯塔”标志性的白色制服，只是此刻大多被干涸的血迹和尘土染得污浊不堪。他们死亡的时间似乎不长，尸体尚未完全腐败，但死状极其惨烈，像是经历了极其残酷的近距离搏杀，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撕裂，伤口处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与锈蚀的痕迹有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更像是被某种狂暴的能量瞬间湮灭了生机。

而同归于尽？林野心中一凛。“灯塔”和“守夜人”的人在这里交火？而且看起来是两败俱伤？

“不是他们互相动手……”苏宇喘息着，他的金属化右手微微抬起，指向那些尸体中间的空地，“是……‘它’……”

林野顺着他的指引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些尸体中间，站立着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保持着人形的东西。

它穿着破烂不堪、看不出原本身份的衣物，身体大部分都笼罩在一层不断翻滚的、暗红色的能量雾气中，那雾气与林野的混沌力量有些相似，但却更加暴戾、混乱，充满了纯粹的毁灭意志。透过偶尔稀薄的能量雾气，能看到它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如同熔融琉璃般的状态，内部有暗红色的光流如同血管般搏动。它的脸部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两个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窟窿，正“望”向林野和苏宇的方向。

它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但一股令人窒息般的压迫感已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充满了整个入口区域。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弧在噼啪作响，那是高度凝聚的、不稳定的毁灭性能量自然逸散的结果。

这个东西……林野能感觉到，它比之前遇到的“回响”要恐怖无数倍！它身上散发出的能量层级，甚至让他体内那点可怜的混沌力量都感到了本能的战栗和……一丝诡异的亲近？

“……混沌……聚合体……”苏宇的声音带着痛苦和明悟，“是那些……在爆炸中……未能湮灭……反而相互吞噬、融合的……混沌能量碎片……它们……有了初步的……集体意识……”

林野瞬间明白了。深渊爆炸！那场引爆了他和苏宇本源的灾难，不仅改变了他们，也产生了一些不可预知的“副产品”！这个“混沌聚合体”，就是由那些散逸的、失去控制的混沌能量，在某种未知条件下聚集、异变而成的怪物！它代表着最纯粹、最无序的毁灭！

而它堵住了通往出口的唯一去路。

前有狼，后有虎。后面是无穷无尽的锈潮和可能存在的更多“回响”，前面是这个散发着令人绝望气息的混沌聚合体。

“它……在‘看’我们……”苏宇的金属化右手握紧了，发出咯咯的声响，“它对我们的‘本源’……很感兴趣……尤其是……你……”他看向林野。

林野感到那聚合体燃烧的窟窿确实主要锁定在自己身上。同源的力量，对他而言，自己是否像是一道美味的大餐？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两人淹没。以他们现在油尽灯枯的状态，面对这个明显拥有强大力量且充满敌意的聚合体，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林野的大脑疯狂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硬拼是死路。后退也是死路。难道……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守夜人”和“灯塔”成员的尸体，突然，定格在其中一个“守夜人”尸体旁，一个半开的、看起来相当坚固的金属盒子上。那盒子似乎是在战斗中掉落的，上面有一个清晰的、代表高度危险的辐射标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高爆能量湮灭手雷】。

能量湮灭？林野心中一动。这东西，或许能对那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聚合体造成伤害？

但怎么拿到？那个盒子离聚合体不到十米，处于它能量雾气的辐射范围内。贸然过去，恐怕还没碰到盒子，就会被那暴戾的能量撕碎。

就在林野飞速思考对策时，那静止不动的混沌聚合体，突然动了！

它周身的暗红色能量雾气猛地沸腾起来，发出一阵低沉的、仿佛无数冤魂哀嚎的嗡鸣。它抬起一只由能量构成、轮廓模糊的手臂，对准了林野和苏宇的方向！

一股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炮，轰然袭来！所过之处，地面的碎石瞬间化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