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碎片深渊（1/2）

透明的能量舱内，时间以另一种维度流逝。惰性能量流体温柔地托举着林野的每一寸肌肤，也禁锢着他每一丝多余的动作。绝对的寂静，只有他自己被放大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细微声响，在颅腔内回荡。这种感官剥夺的环境，原本用于防止受试者因外界干扰而分心，此刻却成了将他意识逼向内在深渊的催化剂。

陈静和雷罡已经离开，去准备所谓的“受控连接”实验。留给林野的，是独自面对意识中那些冰冷杂乱的“残响烙印”的时间。

他闭上眼，不再抗拒，反而主动将精神沉入那片混沌的底层。

起初，只有黑暗和虚无。但当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新出现的、格格不入的“存在感”上时，碎片开始浮现。

它们并非连贯的画面或声音，更像是一种……感觉的拓印，规则的伤疤。

一块碎片带来的是纯粹的、极致的“冷”。不是温度的寒冷，而是存在意义上的“空无”，仿佛万物终结后的绝对寂静，连时间本身都已冻结。这感觉源自左胸深处，与锈蚀能量的“终结”意志同源，却更加绝对，更加……本源。

另一块碎片则是狂暴的“撕扯”。无数方向相反的力量同时作用于一点，要将存在本身撕裂成最基本的碎末。这感觉与苏宇传递来的痛苦和混乱隐约呼应，仿佛是他正在承受的某种折磨的缩影。

还有一块，带着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束缚”。无形的枷锁层层叠叠，锁住的不仅仅是肉体或能量，更是某种更宏大的“概念”或“规则”。这感觉……与那深层脉动中传来的、被束缚的“它”的哀嚎，隐隐共鸣。

最多的，是杂乱无章的“噪音”。仿佛亿万个频率不同的信号被强行压缩、扭曲后留下的残渣，无法解读，却持续不断地散发着令人烦躁、眩晕的干扰。这些“噪音”碎片散布最广，如同思维的背景辐射，潜移默化地侵蚀着他清醒的边界。

林野如同一个在黑暗海底摸索的潜水员，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危险的碎片一一“拾起”，尝试理解，却又不敢过于深入，生怕被其中蕴含的冰冷意志或疯狂信息彻底同化。

他发现，当他尝试去“理解”某一块关于“束缚”的碎片时，左胸的锈蚀能量会产生微弱的共鸣，那股内敛的冰冷会略微活跃，仿佛找到了“同类”。而当他的注意力掠过那些关于“撕扯”和“噪音”的碎片时，右臂那点微弱的温热本源则会轻轻悸动，散发出本能的排斥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这悲伤并非来自碎片本身，更像是他自身的本源力量，对这些扭曲、痛苦的存在状态，产生的一种共鸣性反应。

更令他不安的是，当他同时沉浸于代表“冷”（终结）和“束缚”的碎片时，意识深处那根连接苏宇的、极其细微的“线”，会微不可查地绷紧，传递来一丝更加遥远、更加深沉的痛苦悸动。仿佛苏宇的意识，也被类似的、甚至更强烈的“终结”与“束缚”所缠绕。

难道苏宇在熔炉中经历的，不仅仅是锈蚀能量的融合，还有……某种更根本的规则层面的禁锢？

这些碎片，是他和苏宇共鸣时，从对方意识、从深层“它”、甚至从那狂暴的规则乱流中，被动沾染的“信息尘埃”？

就在他试图将这些零散的感知拼凑成一个模糊图景时，监控单元的门再次滑开。

陈静和雷罡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名推着精密仪器车的研究人员。仪器车上布满了林野看不懂的复杂接口和闪烁的指示灯，其中一台设备的屏幕正显示着极度复杂、不断变化的三维能量场模型，模型的中心有两个靠得很近、相互纠缠的光点，分别标记着“b-4”和“c-7”。

“准备开始第一轮低强度受控连接尝试。”陈静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比之前更加紧绷，“林野，我们会首先在你意识中构建一个基础的精神稳定框架，这个框架会保护你的核心意识，并过滤掉连接中可能出现的极端信息流。然后，我们会以最低功率，尝试激活并引导你与苏宇之间那条固有的连接‘线’。”

她指了指屏幕上那两个纠缠的光点：“连接建立后，你需要保持绝对的冷静，不要试图主动探寻或交流，仅仅是‘感受’连接本身的状态，以及从另一端传递过来的最表层的、非主动的意识‘环境’。任何深入接触，在现阶段都是极度危险的。明白吗？”

林野再次微微点头。他明白，这本质上是一次有保险绳的深渊边缘试探。

研究人员开始操作仪器。一股柔和但异常坚韧的能量场开始在能量舱内生成，缓缓渗透进林野的身体，并非压制，而是像一层透明的、富有弹性的薄膜，包裹住他的精神核心。这种感觉很奇特，仿佛思维被套上了一件无形的防护服。

紧接着，另一种更加微妙的能量介入进来，精准地找到了他意识深处那根连接苏宇的“线”。如同最灵巧的工匠，用无形的工具，极其轻微地“拨动”了它一下。

嗡——

林野浑身一颤！

连接被激活了！

但与之前实验失控时那狂暴的信息洪流截然不同，这一次，涌入的“流量”被严格限制，并且经过了一层“过滤”。

首先感受到的，是“环境”。

一种极度压抑、混乱、冰冷的精神“气候”。仿佛置身于一个永远阴霾、布满锈迹和扭曲金属的精神牢笼。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哀嚎、金属摩擦的幻听、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被异物充斥的饱胀感和排斥感。这就是苏宇现在所处的意识状态吗？仅仅是这表层的环境，就足以让普通人发疯。

紧接着，他“听”到了“声音”。不是话语，而是苏宇意识底层，那些不受控制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痛苦呢喃和混乱嘶语，同样被严重衰减和过滤后传来：

“……锁链……锈住了……”

“……墙……裂缝……在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