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规则的学徒（2/2）

训练日复一日。林野和苏宇如同两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吸收着水分。他们的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疲惫，但某种内在的东西，正在悄然改变。那种纯粹的、任人宰割的囚徒感在减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镣铐、却开始尝试理解镣铐材质和结构的……复杂认知。

变化也发生在外部。

“透镜”和“刻度”对训练数据的分析，显示出越来越浓厚的兴趣。他们不再仅仅关注信息输出，而是开始构建关于“双生连接协同效率模型”、“断钥状态能量代偿适应性”、“规则污染个体认知重塑可能性”等更加复杂的理论模型。周望偶尔会调阅这些训练报告，并提出一些方向性的建议，他的关注点似乎更偏向于“连接在规则冲突环境下的进化潜力”以及“个体意志对规则承载的改造作用”这类抽象课题。

陈静肩上的压力并未减轻，但她的工作重心明显转移。她更像一个严格的导师，不断调整训练方案，评估他们的进步与风险，并开始有意识地引导他们思考一些超越单纯生存的问题，例如：“如果你们的能力得到进一步开发，你们希望用它来做什么？”或者，“你们如何看待‘墙’内外的关系？”

这些问题看似闲聊，实则意味深长。

一天高强度的协同训练结束后，陈静罕见地没有立刻离开引导室，而是隔着屏障，看着正在平复呼吸的两人。

“你们的进步很快，”她缓缓开口，“比大多数经历过规则污染后接受引导的个体都要快。这证明了你们自身意志的坚韧，也证明了你们连接的特殊性。”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周老师很关注你们的进展。他认为，你们或许能成为某种……桥梁。不是工具，而是真正能在两个世界、两种认知之间，建立沟通可能性的桥梁。但这需要你们自己先理解，你们站在哪里，又想走向何方。”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若有所思的两人。

“静默回廊”中，他们消化着陈静的话。

——桥梁？苏宇的意念带着疑惑，我们连自己都保不住。

——可能不是指物理上的桥梁。林野思索着，周望说的“意志个体”、“启示”……也许他认为，我们的存在本身，我们这种在极端冲突下形成的连接和生存方式，就是对“墙”与“锈蚀”这场战争的一种新解答的……雏形？

——太高看我们了。

——也可能是最危险的捧杀。但无论如何，苏宇，林野的意念变得坚定，我们必须利用这个机会，变得更强，更了解自己，也更了解他们。只有当我们自身的‘筹码’足够重，重到可以真正坐在谈判桌上，而不是被放在实验台上时，我们才有资格谈论‘站在哪里’和‘走向何方’。

规则的学徒之路，刚刚开始。他们学习着“守夜人”的规则语言，练习着控制自身的力量，同时小心翼翼地隐藏着最深的秘密。知识的增长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掌控感，却也让他们更加看清了横亘在前方的、由权力、秘密和庞大未知构成的层层迷障。

他们不再是懵懂的囚徒，而是清醒的，带着镣铐的学徒。而学徒总有一天要出师，只是出师的那一刻，是获得自由，还是卷入更深、更无法逃脱的棋局，无人知晓。但至少，他们手中，开始积累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名为“认知”与“能力”的微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