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山雨欲来（1/2）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被厚重的铅灰色云层吞噬，整个京城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按入了昏沉之中。陈远独自立于新赐府邸最高的观星阁上，此处本是前朝某位喜好风雅的勋贵所建，用以夜观天象，如今却成了他俯瞰这座权力迷城、感受风雨欲来的孤台。

晚风带着深秋的肃杀，卷起他官袍的下摆，猎猎作响。下方，京城千家万户陆续亮起灯火，勾勒出棋盘般的街巷轮廓，看似一片繁华安宁。但陈远知道，在这片宁静的表象之下，暗流早已汹涌成旋涡。近日甚嚣尘上的流言，如同无形的瘟疫，正沿着那些灯火通明的街巷、雕梁画栋的府邸悄然扩散。

“前朝余孽”、“冒名顶替”——这八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向了他最无法言说、也最不容于这个时代的秘密。太子党这一击，不可谓不歹毒。他们无法在能力、事理和证据上正面击败他，便釜底抽薪，直接从根子上否定他存在的合法性。将他打成一个怀着不可告人目的、潜入朝廷核心的“妖孽”，一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异端。这已超出了政斗的范畴，而是最赤裸裸的、欲将其从肉体到名誉彻底毁灭的诛心之战。

那封来自“江南顾氏”的联名信和所谓的“铁证”，此刻想必正静静躺在某位关键人物的案头，或许就在那九重宫阙之内。伪造的族谱，精心模仿的笔迹，刻意制造的容貌差异……这一切编织成一张看似天衣无缝的罗网。他甚至可以想象，太子党人此刻正如何得意地冷笑，等待着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那一刻。

怀中，那两枚轩辕镜碎片隔着衣料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持续的热度，仿佛与主人激荡的心绪产生了共鸣。这来自遥远时空、牵扯着巨大秘密的器物，是他与过去唯一的联系，也是他在此世安身立命、追寻真相的凭依之一。然而此刻，它们的存在，似乎也成了某种“妖异”的佐证，在那些构陷者眼中，恐怕正是他“邪术”的来源。

他微微握紧了拳，指尖感受到碎片的坚硬轮廓。眼神锐利如鹰隼，穿透沉沉的暮霭，望向皇城的方向。那里是权力之巅，是风暴酝酿的中心。萧景琰的处境必然艰难，即便信任未改，在如此“确凿”的“证据”和汹汹舆论面前，能提供的庇护也极其有限。苏清月已为他与家族决裂，他不能再将她拖入更深的泥潭。阿青和赵虎虽誓死相随，但他们同样身处险境。

这已不再是与太子党简单的政见不合或权力倾轧，而是一场针对他陈远个人，关乎生存、关乎信念、甚至关乎他究竟是谁的终极之战。太子党动用如此手段，意味着他们已无所不用其极，后续的打击必将如狂风暴雨，不留丝毫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