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余烬(1/2)

和解协议的签署,是在郑律师的办公室完成的。过程异常顺利,宏远方面派来的法务代表公事公办,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处理的只是一桩微不足道的日常事务。陈远在指定的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他听来,却如同惊雷。那薄薄的几页纸,重若千钧,将他与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彻底割裂。

赔偿金很快从赵秀芬和陈建国拼凑出的积蓄中划走,几乎掏空了两位老人一生的积蓄。家里的经济状况并未因了结了官司而好转,反而因为这笔巨额支出,变得更加岌岌可危,像一座被抽掉了关键基石的塔,摇摇欲坠。

法律层面的威胁解除了,但家里并未迎来预期的轻松。一种更加沉闷、更加复杂的气氛,悄然弥漫开来。

陈远变得更加沉默。那种沉默,不同于之前的压抑和对抗,而是一种源自内心的、深沉的枯寂。他依旧每天去“科汇”上班,处理那些琐碎的项目,应对吴总监偶尔的刁难,但眼神里失去了最后一点光,只剩下一种机械的、近乎麻木的专注。他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精准地完成着生存所必需的动作,却没有了灵魂。

他不再尝试与李静进行深度交流,也不再参与家里任何关于未来的讨论。下班回家,他要么钻进书房,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要么就默默地承担家务,洗碗、拖地、倒垃圾,动作机械而精准。当小宝兴高采烈地举着画作跑来给他看时,他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摸摸儿子的头,说一句“画得真好”,但那笑容无法抵达眼底,语气也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李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情复杂。法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移开,她确实感到了巨大的 relief,压在心头数月的大石被搬走了。婆婆也终于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不必再日夜悬心。可是,看着陈远那副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只剩下空壳的样子,她的心却无法真正轻松起来。

她知道他牺牲了什么。对于一个曾经将职业尊严和专业能力视为立身之本的男人来说,那份承认“失察”的和解协议,无异于一场公开的阉割。他用自己的名誉和骄傲,换来了这个家的片刻安宁。这份安宁,因此带着一种悲壮而沉重的底色。

她尝试过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他洗碗时,她会走过去,靠在厨房门框上,说些小宝在幼儿园的趣事,或者聊聊产检时医生说的注意事项。陈远会听着,偶尔“嗯”一声,表示他在听,但很少接话,更不会主动开启新的话题。他的回应像石子投入深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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