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生活处处是余韵(1/2)
时令悄然滑入初夏的腹地。白日的阳光已颇具威势,明晃晃地炙烤着大地,只在清晨和傍晚,才肯收敛起那份灼人的热力,变得温和可亲。蝉尚未登上季节的舞台,但空气里已能嗅到那种属于盛夏的、浓稠的草木蒸腾的气息。
生活,如同窗外那日渐蓊郁的绿意,层层叠叠地铺展着,在看似重复的日常之下,沉淀下愈发丰厚扎实的底蕴。那些曾经鲜明的、剧烈的情感波动——无论是年初对父母身体的担忧,还是节日的狂欢与疲惫——都已渐渐平息,化为一种更深沉、更持久的温情,如同乐曲高潮过后,那萦绕不散的、耐人寻味的“余韵”。
这“余韵”,首先萦绕在陈建国的二胡弦上。他已不再满足于完整拉下一首曲子,开始追求更细微处的表达。一个音符的轻重缓急,一个滑音的韵味长短,都成了他反复琢磨的对象。有时,他会因为拉出一个自己颇为满意的乐句,而微微颔首,眼中闪过愉悦的光;有时,又会因为某个始终处理不好的转折而眉头紧锁,半晌不语。那琴声因此少了些表演性,多了些内省的、与自己对话的意味。它不再仅仅是声响,更像是一种情感的“余韵”,在午后的寂静里,低回婉转地诉说着只有他自己才完全懂得的心事。赵秀芬依旧是这琴声最忠实的听众,她能从那日趋圆熟的旋律里,分辨出老伴心绪的晴雨,是平和,是感怀,抑或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时光流逝的淡淡怅惘。
赵秀芬的“余韵”,则体现在她越发精进的“家味”手艺上。阳台上的小番茄开始挂果,青涩的果子在叶间若隐若现。她不再像最初那样急切地期盼它们成熟,而是更享受这等待的过程,享受每日观察它们微妙变化带来的乐趣。她还从老邻居那里学来了腌制糖蒜的新方子,将剥好的紫皮蒜瓣用糖醋汁细细浸泡,密封在玻璃罐里,摆在阴凉处。那需要时间才能转化出的、酸甜爽脆的滋味,便是她对平凡日子倾注耐心后,所能收获的、最实在的“余韵”。
小宝身上的“余韵”,则是一种成长印记的留存。他即将结束一年级的学业,那个刚入学时还有些懵懂、需要父母反复叮嘱的小人儿,如今已能自己整理书包,清楚地记得每天的课程安排,甚至会在饭桌上,用稚嫩的语言评论一下哪个老师“很有趣”,哪个同学“很调皮”。他身上还保留着孩童的纯真与活泼,却已然褪去了一层最初的稚嫩,添了几分小小少年的雏形。这种悄然发生的变化,便是时光在他生命里留下的、最动人的“余韵”。
而陈远和李静,也在这平淡如水的日子里,品味着婚姻与家庭带来的、深沉而安稳的“余韵”。那是深夜加班回家时,客厅那盏永远为自己留着的暖灯;是工作中遇到瓶颈时,彼此几句切中肯綮的点拨或无声的陪伴;是看着父母安康、孩子茁壮时,心中那份无需言说的踏实与满足。他们的感情,早已超越了热恋时的炽烈,化为了更深厚、更坚韧的纽带,如同陈年佳酿,入口温润,余味绵长。
这个周末的傍晚,骤雨初歇。天空被洗涤得澄澈如洗,西边天际燃烧着壮丽的晚霞。陈远一家都在父母家。雨水带来的清凉尚未散尽,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从敞开的窗户涌入,令人心旷神怡。
陈建国一时兴起,拿起二胡,拉了一曲《雨打芭蕉》。虽无芭蕉,但那轻快跳跃的节奏,模拟雨滴的灵动音符,却与窗外湿漉漉的景象和雨后清新的空气奇妙地应和着。小宝听得兴起,跑到阳台,看着楼下积水中倒映的霞光,随着节奏轻轻摇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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