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立冬(1/2)
北风彻底占据了主导,呼啸着掠过楼宇间隙,带着一股不容分说的凛冽。天空常常是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偶尔才会吝啬地透出一隙苍白无力的阳光。树上的叶子几乎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遒劲的枝干,倔强地指向苍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万物收敛、积蓄以待来年的肃穆气息。
立冬了。
这个节气,像一声温和而坚定的宣告,为这一年轰轰烈烈的生长与喧闹,画上了一个休止符。生活,也随之转入了一个向内收束、注重“藏”与“养”的节奏。
陈建国的二胡,拉得愈发有了些模样。那些最初锯木头般的噪音,早已被虽不华丽、却已连贯成调的旋律所取代。他不再仅仅局限于练习曲,开始尝试一些更有韵味的传统小曲,《紫竹调》、《彩云追月》的旋律,开始能断断续续、却情感真挚地从他指尖流淌出来。他拉琴的时间,也多选在午后,窗外天色将晚未晚之时。那悠扬中带着些许苍凉的琴音,与窗外万物凋敝的冬景,竟奇异地和谐,仿佛琴声本身,也成了这“冬藏”的一部分,在静谧中涵养着一份深沉的心绪。赵秀芬依旧是那个最安静的听众,有时会跟着哼唱几句,有时则会起身,为他续上一杯热茶。
赵秀芬的“藏”,则体现在更为实际的地方。她开始着手准备过冬的物事。阳台上的种植箱被清理干净,空出来的地方,整齐地码放着她买回来的大白菜、萝卜和土豆,像一个个小小的、坚实的堡垒。她甚至还买来了粗盐和一口小缸,按照记忆中老辈人的方法,尝试着腌渍一小缸雪里蕻。那细致搓揉菜叶、层层码放、压上青石的过程,充满了仪式感,像是在进行一场与时间、与自然合作的,关于“储存”与“等待”的古老仪式。
“现在谁还自己腌菜啊,妈,多麻烦。”李静看着她忙碌,忍不住说。
赵秀芬却摇摇头,手上动作不停:“买的终归是买的,自己做的,味道不一样,心里也踏实。冬天喝着热乎乎的粥,就一口自己腌的小菜,那才叫过冬呢。”她脸上带着一种满足的、近乎虔诚的光晕。这不仅仅是在准备食物,更像是在为这个家,储备一份独属于冬日的、踏实而温暖的底气。
小宝也感受到了季节转换带来的变化。户外活动明显减少了,更多的时间被圈在了室内。但他似乎并未感到太多束缚,反而在这“藏”的氛围里,找到了新的乐趣。他迷上了和陈远一起拼装复杂的模型,父子俩能趴在客厅的地毯上,对着一堆细小的零件研究整个下午。那种极致的专注和完成后的巨大成就感,是夏日里在阳光下疯跑所无法替代的。这是一种精力上的“冬藏”,从外放的消耗,转向了内聚的建构。
立冬这天,按老例儿是要吃饺子的,寓意“安耳朵”,抵御即将到来的严寒。一家人自然又聚在了父母家。
下午,陈远和李静带着小宝过来时,赵秀芬已经在厨房里忙开了。面是和好的,盖着湿布醒着;馅料是经典的猪肉大葱,已经调好,浓郁的香气勾人食欲。
“爸,妈,我们来了。”陈远一边换鞋一边招呼。
陈建国从书房里应了一声,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二胡谱子。小宝则直接冲向厨房,扒着门框喊:“奶奶,我要学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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