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除夕·守（2/2）

饭后，撤下杯盘，换上瓜果糖茶。春晚依旧在热闹地进行，但大家的注意力早已不完全在上面。陈建国和赵秀芬坐在沙发上，看着儿孙，脸上是满足而安详的笑容。陈远和李静一边看着节目，一边低声交谈。小宝则开始坐不住，一会儿摆弄他的新玩具，一会儿又跑到阳台去看烟花。

守岁开始了。

时间在暖意、笑声和电视的喧嚣中，悄无声息地流淌。接近午夜，窗外的鞭炮声和烟花炸裂声达到了，如同万鼓齐鸣，震得窗户玻璃都微微作响。小宝到底年纪小，兴奋劲儿过去后，体力不支，歪在李静怀里，眼皮开始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却还强撑着嘟囔：“我不睡……要等新年……”

陈远起身，走到阳台。寒冷的夜气扑面而来。漆黑的夜空中，烟花此起彼伏，将瞬间的璀璨毫无保留地洒向人间，又迅速湮灭。鞭炮声连成一片沸腾的海洋。这极致的喧嚣，反而衬托出一种内在的、巨大的宁静感。

他回到客厅，正准备叫醒小宝，却看到父亲陈建国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子，眼神清明地望着窗外那一片被烟花不时照亮的夜空，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沉静。赵秀芬也揽着即将睡着的小宝，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电视里，新年倒计时的声音响起，主持人和观众一起大声数着：“十、九、八、七……”

陈远和李静不自觉地也跟着数起来。

陈建国和赵秀芬的嘴唇也微微翕动。

“……三、二、一！新年快乐！”

钟声敲响，电视内外，一片欢腾。

就在这一刻，陈远没有去看窗外最鼎盛的烟花，而是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他的家人。

他看到父亲缓缓地、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那气息里，仿佛卸下了一整年的疲惫，也融入了对新岁的期许。

他看到母亲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宝往怀里又紧了紧，低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吻，眼神里是近乎神圣的慈爱与守护。

他看到李静也正看向他，眼中映着电视屏幕的光，亮晶晶的，带着笑意，还有一丝共同走过又一年的感慨与对未来的笃定。

没有欢呼，没有特别激动的话语。在这辞旧迎新的，这个小小的家，用一种近乎沉默的、内敛的仪式，完成了他们的“守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厚重的、温暖的安宁，比任何喧嚣都更有力量。

旧岁，就在这片被爱意和温暖充盈的安宁中，缓缓合上了帷幕。

新年，带着窗外尚未散尽的硝烟味和心中悄然升起的、明亮的希望，悄然登场。

他们的“守”，守住了这一刻的圆满，也守住了这盏名为“家”的、永不熄灭的温暖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