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思念如潮(2/2)

风吹过槐树叶,沙沙地响。吴玉芳瞅着覃攀把糖纸叠成小方块,忽然往左右看了看——西边的猪圈传来哼哼声,东边的张大爷家关着门,路上连个过路人都没有。

“婶子,”她凑过去,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您知道的,攀攀他……”

“嘘——”刘谋菊猛地抓住她的手,那只手冰凉粗糙,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可不能往外说!”

她朝覃攀的方向瞥了眼,孩子正蹲在地上数蚂蚁,“狗蛋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就当是你俩的,啊?”

吴玉芳的脸腾地红了,慌忙点头,眼角却有点发热。去年秋收时狗蛋喝醉了,抱着她哭,说自己没本事,进传销被骗了三万块,让她跟着受委屈。

她当时咬着牙没吭声,心里却像被针扎似的。

“玉芳!”院门口传来粗声粗气的喊,狗蛋扛着锄头站在那儿,裤脚沾着黄泥巴,“光建让种的那些药材,还种不种?”

他把锄头往墙上一靠,铁头撞在石头上,发出“当啷”一声,“都两年没信儿了,那几亩地荒着也是荒着,不如种点玉米实在。”

吴玉芳站起身,眉头拧成个疙瘩:“种!为啥不种?”她走到狗蛋跟前,声音脆生生的,“光建说了,那些药草金贵着呢。等他研究成了长生疫苗,这点药材还不够塞牙缝的。”

狗蛋挠了挠头,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你说了算。”他弯腰抱起覃攀,用胡茬扎儿子的脸蛋,“走,跟爹去山上翻地,让你妈给咱烙油饼。”

覃攀咯咯笑着在他怀里扭动,小胳膊搂住狗蛋的脖子。父子俩的身影消失在田埂尽头时,吴玉芳还站在原地望着,直到刘谋菊咳嗽了一声才回过神。

“又给他打电话了?”吴玉芳走回来,看见刘谋菊正对着手机叹气。

“还是关机。”老人把手机揣回兜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两年了,整整七百三十天。你说……他是不是出事了?”

“不可能!”吴玉芳说得斩钉截铁。

她捡起地上的糖纸,叠得整整齐齐,“搞研究的都这样,我娘家 cousin在药厂上班,说他们研发新药时,半年都不能回家。光建这是在干大事,等成功了,咱全村人都跟着沾光。”

刘谋菊没说话,起身往屋里走。门槛太高,她抬脚时踉跄了一下,扶住门框才站稳。

屋里的八仙桌上,摆着个相框,许光建穿着白大褂,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照片上的年轻人眼神亮得像星星,完全不像会让母亲日夜牵挂的模样。

“要是他能平平安安的,”刘谋菊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来,带着点哽咽,“我就是现在闭眼,也能笑着走。”

吴玉芳望着紧闭的木门,忽然从兜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三粒暗红色的药丸——那是她偷偷藏起来的长生药。

她捏了捏药丸,坚硬的外壳硌得手心发疼,就像藏在心底那个不能说的秘密。

槐树叶又开始沙沙作响,远处传来狗蛋吆喝牛的声音。吴玉芳把药丸重新包好,抬头看了看天,晚霞正一点点染红西边的山尖。

她知道,不管等多久,总会有那么一天,许光建会像从前那样,突然出现在村口,喊一声“妈,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