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冷冻的大脑（2/2）

“后来我们去了天京最好的那家医院，”张瑶瑶吸了吸鼻子，把“协和”两个字咽了回去，只说是“顶尖医院”，“医生说可以做肝移植。手术那天我在外面等了十个小时，护士出来三次，每次都说血压不稳定。”

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实验台边缘的裂缝，“最后主刀医生出来，摘了口罩说，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血管里了，切不干净。”

实验室的日光灯管忽然闪烁了一下，把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

马妮娅想起自己母亲马伊娜每次提到病人时的神情，那种无力感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压在心上。

“我妈是个特别要强的人，”张瑶瑶忽然笑了笑，眼角却泛起红，“她从不在我面前哭，直到有天半夜我起来喝水，看见她坐在客厅翻一本旧科幻杂志。”

她从铁皮盒里抽出一本泛黄的刊物，封面都磨出了毛边，其中一页折着角，标题是《冷冻的明天》。

“她说你看这人，”张瑶瑶模仿着李虹当时的语气，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憧憬，“把大脑冻起来，等以后医学发达了再醒过来，多好。”

那天晚上，母女俩抱着笔记本查了整夜资料，屏幕光映在李虹蜡黄的脸上，像落了层碎星。

“我们跑了天京七家医院，”张瑶瑶数着手指，“医生要么说技术不成熟，要么说不符合伦理。有个老教授拉着我的手说，让你妈妈安心走吧。”

她忽然提高了声音，又猛地压低，“可我妈不想走啊，她最后一部小说还没写完呢。”

后来还是张瑶瑶在一个加密论坛上找到线索，有个米国的基金会专门做人体冷冻，已经成立二十年了。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发了封邮件，没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回复。

“他们派了三个穿西装的人来家里，”张瑶瑶记得很清楚，那天妈妈已经不能下床了，却坚持要坐起来，还让她找了件最喜欢的蓝格子衬衫穿上，

“为首的那个戴金丝眼镜，说妈妈的癌细胞虽然全身都是，但大脑还很干净，可以单独冷冻。”

费用是一百万，刚好是李虹几部小说的版税。

她签同意书的时候，手抖得握不住笔，还是张瑶瑶握着她的手一起画的圈。“她说剩下的钱给我爸养老，给我交学费，”

张瑶瑶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培养皿上，晕开一小片涟漪，“她说等我研究出能让细胞复活的药，就叫醒她，她想看看我的毕业论文。”

马妮娅忽然明白了那些培养皿里的白色絮状物为什么会被标注上“海马体神经元”——那是大脑里负责记忆的部分。

她看着张瑶瑶用袖口擦眼泪的样子，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在许光建的实验室看到长生疫苗样本时的震撼，那种想要抓住时间的心情，原来在这里也能找到共鸣。

“你看这个。”马妮娅忽然打开自己的实验记录，指着其中一页，“我上周测试的这种植物提取物，不仅能延缓衰老，还能提高细胞的应激性。”

她用笔圈出一个峰值，“你要不要试试加在你的激活剂里？说不定能增强细胞的复苏能力。”

张瑶瑶的眼睛倏地亮了，像蒙尘的星星突然被擦亮。她凑近看记录的样子，让马妮娅想起实验室那只总在窗台晒太阳的橘猫，专注的时候耳朵会微微动一下。

“师姐，这太重要了！”张瑶瑶猛地抓住马妮娅的手，她的掌心很烫，带着实验台的温度，“我上次用的配方总是卡在代谢环节，说不定就是缺了这种物质！”

两人凑在灯下讨论起来，试管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一串被敲响的风铃。直到走廊里传来清洁工拖地的声音，马妮娅才抬头看了眼表，已经晚上九点了。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手机，“许光建那边说不定有更成熟的技术，他之前研究的长生疫苗，核心就是细胞修复机制。”

张瑶瑶眨眨眼：“就是那个辞了医生工作，在天京很出名的年轻医生？”

“对对对，”马妮娅忙问，“你怎么知道他？”

张瑶瑶笑了笑：“神医，我入大学时才知道，早认识他，他肯定能治好我妈的病。”

“嗯”马妮娅点头，“他治好了很多癌症病人，他对细胞激活这块很有研究，我问问他有没有时间，咱们可以一起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