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拳头与尊严（2/2）

许光建的拳头攥得发白，指节捏出咔的轻响。他看见周照东身后还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马列林，他正抱着胳膊冷笑，校服的领口系得整整齐齐，与周照东的散漫截然不同。

另一个男生是五班的张强，总是跟在周照东身后，此刻正搓着拳头，指关节捏得咔咔响。“我没惹你们。”

许光建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火气——爷爷说过，医者要先稳住心神，乱了方寸就没法准确判断病情。

“没惹也得打！”周照东的第三记耳光甩过来时，许光建突然偏头躲开。巴掌打在床板上，发出闷响，震得床头的搪瓷杯跳了跳。

周照东愣了愣，大概没料到这个比自己矮半头的小子敢躲。他的眉毛拧成个疙瘩，像两条打架的毛毛虫。

“你还敢躲？”他伸手去抓许光建的头发，手指刚碰到发梢，就被许光建猛地踹中肚子。这一脚用了巧劲，正踢在肚脐上方的中脘穴——爷爷说这是人体的软肋，轻轻一碰就疼。

周照东“哎哟”一声弯下腰，像只被踩住的虾米，双手捂着肚子直哼哼。

“动手！”马列林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急怒。他和张强同时扑过来，张强的动作快些，一把抓住许光建的胳膊，力气大得像头小牛。

许光建刚从床上跳下来，就被两人按在了墙上。后背撞在暖气片上，冰凉的铁管硌得他生疼，像是压在了块冰砖上。

马列林的拳头像雨点似的砸过来，他只能用胳膊护住头，听见拳头砸在胳膊上的闷响，像敲在棉花包上。周照东在旁边骂：“往死里打！让他明天就滚蛋！看他还敢不敢跟马少抢风头！”

混乱中，许光建突然想起爷爷教的防身术。他猛地屈膝，用膝盖撞向马列林的小腹。

马列林痛得“嗷”一声松开手，捂着肚子后退两步，撞在张强身上。许光建趁机挣脱出来，抓起桌上的搪瓷杯——里面还剩着半杯晚自习时接的热水，杯壁上凝着层水珠。

“你们再过来，我就泼了！”他把水杯举过头顶，水顺着杯沿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出天花板上模糊的灯影。他的嘴角破了，血珠顺着下巴往下滴，落在洗得发白的裤腿上，洇出点点红梅似的印子。

周照东刚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沾着灰尘，左边的脸颊蹭到了床底的蛛网，挂着丝白花花的东西。“你敢？”

他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像只被惹急的野猫。许光建没犹豫，手腕一斜就把热水泼了过去。“烫死老子了！”周照东捂着脸惨叫，额头的皮肤已经红了一片，像被煮熟的虾子。

马列林见状，抓起墙角的拖把就往许光建身上抡。拖把杆是劣质的塑料管，擦着许光建的肩膀扫过去，撞在门框上断成两截，溅起的木屑落在许光建的头发里。

“你今天非滚不可！”他捡起半截木棍，眼里冒着火，像要把许光建生吞活剥了。

“我凭什么滚？”许光建的嘴角破了，说话时带着血腥味，“这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他的左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这痛感让他保持清醒。

“教书育人的地方？”马列林冷笑一声，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告诉你，在这学校，我爸说的算！他一句话，就能让你滚出贵阳！”

他挥着木棍又打过来，木棍带着风，扫得空气嗡嗡响。

许光建侧身躲开时，突然听见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稳，一步一声，像敲在鼓点上。

声控灯应声而亮，马老师举着手电筒站在门口，光柱在满地狼藉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许光建带血的脸上。“怎么回事？”他的声音里带着惊怒，手电筒的光圈都在发抖。

马列林的木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到马老师脚边。周照东赶紧用袖子遮住红肿的额头，塑料珠子在他胳膊上滑来滑去。

许光建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挺直了腰——爷爷说过，医者可以输，但不能怂，连自己都护不住，怎么护病人。

他的目光迎着马老师的视线，没有丝毫闪躲，像株在风雨里不肯弯腰的野草。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