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知己医文各千秋(1/2)

许光建把爷爷的书压在枕头下时,台灯的光晕在墙纸上投下书本的影子,像块模糊的印章。

他指尖划过书页边缘的折痕,突然想起前世爷爷总摩挲着一个旧木盒说:“我在日本留学时,有个朋友比亲兄弟还亲。”

那时他还是刘昌友,正趴在实验室的显微镜前观察细胞。爷爷的轮椅停在窗边,夕阳把他的白发染成金色:“他叫周村人,后来成了大文人。”

“文人?”刘昌友调焦的手顿了顿,“您不是说他跟您一起学医学吗?”

爷爷笑了,皱纹里盛着往事:“他后来改学文了。说要治国人的思想,比治身体更要紧。”

此刻许光建趴在书桌前,借着台灯的光在笔记本上画了张简笔画——两个留着辫子的年轻人站在樱花树下,其中一个正举着剪刀要剪辫子。

这是爷爷讲过的场景,1903年的东京,刚留学的爷爷和周村人就是这样剪掉辫子,把发辫扔在臭水沟里的。

“建儿,睡了吗?”刘谋菊轻轻敲门,“明天要带的草药装好了吗?”

“装好了。”许光建把笔记本合上,“我在想爷爷的事。”

“又想什么了?”刘谋菊端来杯热牛奶,“你爸说收废品的老王那里还有旧书,明天让他再去淘淘。”

许光建接过牛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

他想起爷爷说的 1903年——那时爷爷刚满 21岁,以第一名的成绩从上海大学毕业,公费去日本仙台留学。清政府还在统治,男人都留着长辫子,穿长袍马褂。

“爷爷到仙台的第一天,就被人笑辫子长。”许光建对着牛奶杯轻声说,像在跟爷爷对话,“他说那时觉得辫子像条蛇,缠得人喘不过气。”

第二年冬天,爷爷转去东京进修,在弘文学院的走廊里遇见了周村人。周村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学生装,正蹲在地上看一张中国地图,手指在“绍兴”两个字上反复摩挲。

“你也是中国人?”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村人猛地站起来,辫子甩到胸前:“是啊!你是上海来的?”他眼睛亮得像星星,“我叫周村人,刚到东京。”

两个年轻人很快成了朋友。他们常去学校后面的小酒馆,点两碟咸菜,喝最便宜的清酒。周村人总说:“你看这清酒,还没我们老家的黄酒烈。”

爷爷就接话:“等回国了,我请你喝我家酿的米酒。”

那天他们聊到《辛丑条约》,周村人把酒杯往桌上一墩,酒洒了半杯:“八国联军在京城烧杀抢掠,清政府却只会割地赔款!”他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我们留着这辫子,跟留着耻辱有什么两样?”

爷爷摸了摸自己的辫子,突然说:“剪了吧。”

酒馆老板吓得赶紧摆手:“不行不行,被巡察看见要坐牢的!”

可那天晚上,他们还是在租住的小屋剪了辫子。爷爷说周村人剪得特别狠,剪刀“咔嚓”一声,辫子落在地上,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哭了:“这下像个中国人了。”

许光建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墨水晕开个小点儿。他想起爷爷说过,周村人后来加入了光复会,每次开会都揣着把小刀——不是为了打架,是怕被清廷的密探抓住时能自尽。

“爷爷说他们在东京秘密开会,窗户上要糊三层纸。”许光建对着空气说,“周村人负责写传单,字写得又快又有力,像刻在石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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