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胎记婴儿的新生(2/2)
话音未落,几声低沉的犬吠从山沟里传来。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去,几只野狗正绿着眼睛朝这边张望,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许大山立刻将刘谋菊护在身后,捡起路边的石块朝野狗扔去:“滚开!”
野狗被吓退几步,却不肯离开,只是在远处徘徊。刘谋菊把婴儿抱得更紧了,声音发颤:“老头子,抱回去吧,这娃跟我们有缘。”
许大山犹豫着没动。他和刘谋菊年过半百,亲生的一双儿女早就溺水夭折,这些年求医问药也没能再怀上。寨里人都说他们命里无子,劝他们认命,可此刻抱着这小小的温热身子,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你看他脸上的胎记……”许大山的声音有些迟疑,手电筒的光打在婴儿左脸,青黑色的印记确实显眼,“寨里人要是看到,又该说闲话了。”
“胎记怎么了?”刘谋菊把婴儿贴在胸口,语气坚定,“包公还面如黑炭呢,不照样是青天大老爷?这娃能被我们遇上,就是天意。”
野狗又往前挪了几步,发出威胁的低吼。刘谋菊抱着婴儿站起身:“不管了,先带回家!总不能看着他被野兽叼走!”
许大山看着妻子怀里渐渐安静的婴儿,又望了望远处蠢蠢欲动的野狗,终是叹了口气。他脱下身上的夹袄,小心翼翼地裹在婴儿外面:“走吧,先回去再说。”
说来也怪,婴儿被许大山抱在怀里后,竟完全不哭了,小脑袋在他粗糙的衣襟上蹭了蹭,发出满足的轻哼。
两人快步往王蒙乡的苗寨赶。夜色中的苗寨灯火稀疏,吊脚楼的轮廓在山影中若隐若现,远远传来几声纺车转动的吱呀声。
快到寨口时,刘谋菊突然拉住许大山的胳膊:“别跟人说这娃是捡来的,免得被人嚼舌根。”
许大山点点头,把婴儿往怀里又裹了裹,脚步放轻了些。可刚踏进家门,怀里的婴儿突然放声大哭,声音洪亮得震得窗户纸都嗡嗡作响。
“八成是饿了。”刘谋菊赶紧生火,把纸箱里的米粉倒进奶瓶,用温水冲开,又用勺子搅了搅,试了试温度才递过去。
许大山笨拙地抱着婴儿,把奶嘴凑到他嘴边。小家伙立刻含住奶嘴,大口吞咽起来,哭声戛然而止,只剩满足的咕哝声。
可这阵哭声还是惊动了邻居。没一会儿,木门就被敲响了,几个穿着苗服的婶子探头探脑地走进来:“大山哥,你家咋回事?哪来的娃哭?”
许大山刚想开口,刘谋菊抢着说:“是……是远房亲戚托我们照看的。”
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婶子凑过来看,当看到婴儿脸上的胎记时,突然“嘶”了一声:“这娃脸上咋有这么大块记?怕不是不祥之物吧?”
“就是,前几年老王家捡了个带疤的娃,没过半年就失火了。”另一个婶子跟着附和,眼神里满是忌惮。
许大山把婴儿往怀里紧了紧,眉头拧成疙瘩:“胡说啥!娃好好的,哪来那么多讲究!”
“大山哥,这可是怪胎啊,留不得!”老婶子急了,伸手就要去抱婴儿,“赶紧扔回山里去,免得祸祸咱们寨子!”
“不准碰他!”许大山猛地后退一步,眼眶涨得通红,“他是我儿子!谁也别想动他!”
他这辈子没跟人红过脸,此刻却像头护崽的老熊,胸口剧烈起伏着。刘谋菊也护在他身前,虽然吓得手在抖,声音却很坚定:“这娃我们养定了,有啥灾祸,我们自家担着!”
婴儿像是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突然又哭起来,这次的哭声却带着股执拗的劲儿。寨里人见许大山夫妇动了真格,嘀嘀咕咕地走了,临走时还撂下几句“不听劝要遭殃”的狠话。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许大山抱着渐渐止住哭声的婴儿,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刘谋菊端来温水给他擦了擦脸,轻声问:“给娃取个名吧?”
许大山望着窗外透进的月光,手指轻轻抚摸着婴儿柔软的头发:“就叫许光建吧,希望他能在光里健健康康长大,不受这世间苦楚。”
“光建,许光建……”刘谋菊念着这个名字,眼眶湿了,“以后就是咱们的建儿了。”
许光建讲到这里,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夜风穿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路灯的光晕在地上晃动,像谁在轻轻摇晃着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