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没人烧的牌位最烫(2/2)

少年喘着粗气,对着假碑怒吼道:“如果‘共活’要靠拜一个死人来维持,那我们井底的那些问题,全tm白问了!”

话音未落,四周突然闪出无数道黑影。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数十个百姓,他们手里都拿着陶片,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

“烧旧影,立新问!”他们齐声高喊,声音震耳欲聋。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一些人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另一些人则已经点燃了手中的陶片,朝着假碑扔了过去。

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将假碑吞噬。

我立于高阁之上,看着假碑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看着人群脸上的表情从迷茫到愤怒,再到清醒。

这场戏,总算是演完了。

可是,人群并没有散去。

一个老农颤巍巍地走到灰烬旁,拾起一片残破的陶片……

我站在高阁之上,看着那块承载了太多象征意义的假碑在火焰中扭曲、崩塌,心中五味杂陈。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呛得我直皱眉头。

这味道,既像是旧时代的挽歌,又像是新生的号角,让人一时分不清是该悲伤,还是该欣喜。

人群没有散去,他们像一群被雷声惊醒的蚂蚁,茫然地在原地打着转。

我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迷茫和不安,就像一群失去了领头羊的羊群,不知该何去何从。

突然,一个老农颤巍巍地走到灰烬旁。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每一道都像是刻满了故事。

他弯下腰,用那双饱经风霜的手,小心翼翼地拾起一片残破的陶片。

那陶片上还残留着火焰的余温,烫得他直咧嘴,但他却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紧紧地攥在手里。

下一秒,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所有委屈和痛苦都一股脑地释放出来。

“娘娘……我们不是不信您……我们是怕……怕没了您,我们就又变回影子啊……”

他的哭声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周围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一些人低下了头,默默地抹着眼泪;另一些人则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望着我所在的高阁。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阁楼的大门。

吱呀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缓步走到焚典台前。

夜风吹拂着我的头发,将我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我站在那里,就像一尊雕塑,静静地凝视着台下的人群。

不辩,不解,我只是缓缓地举起一片空白的源陶,举过头顶,让所有人都看到。

“若我活着,”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你们……还敢烧吗?”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他们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我,仿佛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能感受到他们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也能感受到他们眼中隐藏的渴望和期待。

良久,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孩,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举起一只脏兮兮的小手,用力地挥舞着,大声喊道:“敢!因为现在……话是我们的!”

那稚嫩的声音,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霾。

当夜,范景轩穿着一身便服,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我的寝宫。

他手里端着一杯茶,茶面上漂浮着半片未燃的假碑残陶,上面还留着一个焦黑的“灵”字,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烧了自己,”他走到我身边,轻轻地将茶杯放在桌上,低声说道,“他们才敢烧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拿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茶面。

灰烬在茶水中缓缓地旋转,像一只迷途的蝴蝶,找不到归宿。

突然,我看到井底的水影中,映出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那是我七岁时的模样,正坐在书案前,用稚嫩的小手,将手中的骨笔轻轻地折断,然后毫不犹豫地投入火中。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有些东西,是比生命更重要的。

一阵风穿过大殿,吹得殿内的灯火摇曳不定。

突然,一片“可焚”共感针,从屋顶的梁上坠落下来,直直地插进泥地里。

像一座无人祭拜的碑,终于……开始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