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罗浮仙舟,最好不要与我为敌。”(2/2)

他很清楚,以穷观阵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算出他的来历。

最终的结果,只会让太卜司对他更加忌惮。

这也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只有让他们明白双方不在一个层级上,才能换来真正的“自由”。

昔涟靠在他身上,没有再说话。

从星槎海的战斗,到司辰宫的对峙,再到现在的软禁,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也感到了一丝疲惫。

陆沉环住她的腰,让她能更舒服地靠着自己。

“累了?”

“嗯……”昔涟把脸埋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

“那我们早点休息?”陆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不要。”昔涟抬起头,湖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我想喝奶茶。”

陆沉一愣,随即失笑。

“好,市面上买不到的那种?”

“嗯!”

昔涟的脸颊泛起红晕,却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温馨旖旎的气氛即将发酵时,陆沉放在桌上的终端,忽然亮了一下。

不是通讯请求,而是一条加密的文字讯息。

发信人的署名,只有一个字。

“景”。

陆沉挑了挑眉,走过去拿起了终端。

讯息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和一个地址。

“明晚酉时,神策府一叙,想与阁下对弈一局。”

“对弈?”昔涟更困惑了,“那个神策将军,把你单独留下来,又把你安排到这里,就是为了找你下棋?”

“棋盘上的事,自然要在棋盘上谈。”陆沉的指尖在光滑的终端屏幕上轻轻敲击着,若有所思。

“他这是在向我表明态度。”

“什么态度?”

“合作的态度。”陆沉收起终端,拉着昔涟在软榻上坐下。

“驭空唱白脸,将我们和星穹列车隔离开,是做给某些人看的。而景元唱红脸,私下里再联系我,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陆沉分析道:“他想知道,我这颗不受控制的棋子,究竟会给罗浮这盘棋带来什么样的变数。而最好的试探方式,就是亲自和我下一局。”

昔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对这些弯弯绕绕的权谋之术不感兴趣,她只关心一件事。

“那……会有危险吗?”

“放心。”陆沉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在棋盘上,我还没输过。”

……

第二天的时光,在一种奇异的宁静中度过。

停云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前来拜访,似乎是刻意给他们留出了独处的空间。

太卜司的窥探也减弱了许多,不再像昨晚那般如芒在背。

陆沉陪着昔涟,在回鸾阁里研究那些古雅的陈设,或是坐在露台上,看云卷云舒,仙鹤齐飞,仿佛真的成了来此地度假的闲散贵客。

直到黄昏降临,夕阳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

酉时将至。

陆沉换上了一身素雅的常服,准备赴约。

“我陪你一起去。”昔涟拉着他的手,态度坚决。

“好。”陆沉没有拒绝。

两人没有惊动任何人,在侵蚀权能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回鸾阁。

神策府位于长乐天的中枢,守备森严,远非司辰宫可比。

但在陆沉面前,那些由玉兆和阵法构成的防御体系,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他们轻易地穿过了层层岗哨,来到了一座雅致的庭院外。

庭院里没有旁人,只有一位白发男子,正坐在石桌旁,独自一人摆弄着棋盘。

正是景元。

他似乎早就料到陆沉会用这种方式前来,听到脚步声,也只是抬了抬头,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陆沉阁下,你来了。”

他的目光,在陆沉身边的昔涟身上停留了一瞬,但也只是微微颔首,便又落回了棋盘上。

“请坐。”

陆沉拉着昔涟,在石桌的另一侧坐下。

石桌上,一套温润的玉石棋具已经备好,旁边的红泥小炉上,正煮着一壶清茶,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将军的邀请,不敢不来。”陆沉客气了一句。

“言重了。”

景元提起茶壶,为两人各斟了一杯茶,清冽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若是两位想要离开,恐怕凭罗浮如今的情况,还留不住二位。”

......

庭院幽静,茶香袅袅。

景元的手指修长有力,他将一枚黑色的玉石“将”放在了棋盘中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听闻阁下棋艺精湛,今日正好得闲,还请不吝赐教。”

“将军客气了。”陆沉淡然一笑,捻起一枚红色的“帅”,放在了相应的位置,“赐教谈不上,消遣罢了。”

昔涟坐在陆沉身边,好奇地看着棋盘。

她对这种仙舟的古老游戏不甚了解,但她能感觉到,随着棋子落下,两人之间的气场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不再是神策将军与神秘来客的对谈,而是两名棋手在无声战场上的对峙。

“阁下先请。”景元微笑。

陆沉也不推辞,拈起一枚“炮”,直接架在了中路,摆出了当头炮的架势。

起手便攻,毫不拖沓。

景元见状,眼底闪过一抹欣赏,他从容不迫地跳起一“马”,护住中卒,是为屏风马。

棋局,就此拉开序幕。

陆沉的棋风大开大合,攻势凌厉,每一子落下,都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出,直指对方要害。

而景元的棋路则沉稳如山,不动如林,看似步步为营,防守严密,却总能在防守中暗藏杀机,如同一张悄然铺开的大网,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昔涟虽然看不懂棋路,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棋盘上那股无形的杀伐之气。

那小小的石桌,仿佛化作了一片广阔的战场。

陆沉的每一次落子,都像是在调动千军万马,侵略如火。

而景元的每一次应对,都显得游刃有余,不动如山。

庭院里的气氛,随着棋局的深入,变得愈发凝重。

煮茶的咕噜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阁下的棋,真是霸道。”景元落下一子,一枚“车”悄然沉底,封锁了陆沉一匹蓄势待发的“马”,口中赞叹道。

“将军的棋,也如履薄冰。”陆沉的评价同样精妙,他没有去救那匹被困的马,反而另起一“车”,横贯中宫,直逼景元的帅府。

舍一子,而取大势。

这是一种极具风险,也极具魄力的下法。

昔涟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抓住了陆沉的衣袖。

景元的脸上,笑容更盛。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与强者博弈的感觉,无论是棋盘上,还是棋盘外。

“阁下可知,罗浮这盘棋,已经下了数千年。”景元一边思索着棋路,一边看似随意地开口。

“略有耳闻。”陆沉回应。

“星核入体,孽物滋生,看似是丰饶的诅咒,实则是建木的余荫。”景元的声音不疾不徐,“这盘棋,我们与‘丰饶’,已经对弈了太久太久。如今,又多了一位绝灭大君入局,更是杀机四伏。”

他抬起眼,看向陆沉。

“而阁下,是这盘棋中,最大的变数。”

陆沉笑了笑,他没有接话,而是将一枚“兵”向前拱了一步。

那枚小小的兵卒,过了河,气势便截然不同。

“将军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阁下来罗浮,真的是为了避难?”景元终于问出了那个在司辰宫就想问的问题。

“是,也不是。”陆沉的回答模棱两可。

他抬手,又是一子落下。

“啪!”

清脆的落子声,让棋盘上的局势豁然开朗。

他之前被困住的那匹“马”,竟借着这枚过河兵卒的掩护,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跳了出来,直接踏在了景元的中宫要害之上。

卧槽马!

之前看似被舍弃的棋子,竟成了绝杀的一步。

景元看着棋盘,愣了片刻,随即抚掌大笑起来。

“好棋,好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我输了。”

他很干脆地推倒了自己的“将”,坦然认输。

“将军承让。”陆沉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阁下的棋,让我看明白了一些事。”景元站起身,亲自为陆沉续上茶水,“阁下并非棋子,而是能与我对弈的棋手。”

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不再将陆沉视为一个需要被利用或防备的变数,而是将他放在了与自己平等的位置上。

“那么,棋手阁下。”景元重新坐下,神情变得严肃了许多,“你我二人,可否联手,先将那位在棋盘上肆意捣乱的客人,请出去呢?”

他说的,自然是如今潜入罗浮的那些人。

昔涟屏住了呼吸,她知道,真正的谈判,现在才开始。

陆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却没有立刻回答。

庭院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景元的脸上没有丝毫急躁,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自己已经抛出了足够的诚意,剩下的,便是对方的选择。

“我可以帮忙。”良久,陆沉终于开口了。

景元微微一笑,等着陆沉的下文。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