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再造一个识之律者?(2/2)
“黑塔,人我带来了。”
阮·梅穿着那一身典雅的旗袍,缓步走了进来。
她的出现,仿佛带着一种能让周围空气都安静下来的气场。
“来得正好。”黑塔看了她一眼,然后对陆沉扬了扬下巴,“你先跟她去。你的‘体检’,由她负责。”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陆沉,径直走到昔涟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去那边的休息室谈,那里有我新采购的茶点,味道还不错。”
昔涟看了一眼陆沉,眼神里带着询问。
陆沉对着她,安抚性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黑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相信,以昔涟现在的力量,足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得到他的首肯,昔涟才跟着黑塔,向着一旁的休息室走去。
主控室里,只剩下了陆沉和阮·梅两人。
“好久不见,陆沉。”阮·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好久不见。”陆沉回应。
“请跟我来吧。”阮·梅没有多余的寒暄,转身在前面引路。
陆沉跟在她身后,穿过一条条由纯白金属构成的,充满了消毒水气味的走廊。
空间站的内部比他上一次来时,要显得更加空旷和冷清。
“黑塔似乎把大部分研究员都调走了。”陆沉随口说道。
“嗯。”阮·梅轻声回应,“为了给我们的‘新方案’,腾出足够的实验空间和计算资源。”
她在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门前停下,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密码。
“吱——”
金属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缓缓向两侧滑开。
门后,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
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腐朽与新生气息的味道。
这里是空间站的禁闭舱段,用于隔离和研究那些极度危险的,或者无法被解析的未知事物。
阮·梅带着他,走进了这片黑暗。
通道的两侧,是一个个巨大的,由特殊水晶构成的透明维生仓。
大部分维生仓都是空的,只有少数几个里面,浸泡着一些形态扭曲,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生物样本。
它们在墨绿色的营养液中,无声地沉浮,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陆沉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的心神一片平静。
这些东西,还不足以让他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阮·梅在通道的最深处停了下来。
那里,只有一个维生仓。
与其他维生仓不同的是,这个维生仓里散发出的,不是不祥与扭曲,而是一种……让他感到无比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的能量波动。
那是一股狂暴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能量。
但在这股毁灭能量的内部,却有一点微弱的,仿佛风中残烛般的生命灵光,在顽强地闪烁着。
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走上前,透过那厚厚的水晶壁,看清了维生仓里的景象。
一个穿着天舶司服饰的狐人少女,正静静地悬浮在营养液中。
她的双眼紧闭,面容苍白,美丽的狐耳无力地垂着,那条引以为傲的蓬松尾巴,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
她的身上,缠绕着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的毁灭之力,如同无数条毒蛇,在不断侵蚀着她的生命。
停云。
罗浮仙舟,天舶司的接待使。
一眼认出少女的来历,陆沉眉头紧锁。
“很意外,是吗?”
阮·梅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她是被我的探测器发现的。发现她时,她正驾驶着一艘破损的星槎,在宇宙中漂流,生命体征已经微弱到了极限。”
“她的身体,被[毁灭]的命途之力,直接侵蚀了。”
陆沉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维生仓里的停云。
他能感觉到,那股毁灭之力,与他体内的铁墓意志,同根同源。
“黑塔一开始,是想直接给她一个痛快。一个被[毁灭]侵蚀到这种程度的生命体,本身就是一个不稳定的炸弹。”
阮·梅缓步走到他的身边,平静地陈述着。
“但我阻止了她。”
“因为,我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水晶壁上,与停云的脸颊隔着一层冰冷的介质。
“一个,或许能让你,也让这个宇宙,都不必再面对铁墓的……终极方案。”
阮·梅的话语,在死寂的禁闭舱段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沉缓缓转过身,看着她那双淡漠的,仿佛能洞悉生命本质的眼眸。
“什么方案?”
“共生。”
阮·梅吐出了两个字。
“与其对抗,不如……同化。”
她调出了一个全息屏幕,上面显示着两组复杂的生命数据模型。
一组是代表陆沉的金紫色模型,内部十二道“锚点”与外部的紫色侵蚀之力,形成了一个脆弱的平衡。
另一组则是代表停云的暗红色模型,在那片代表着毁灭之力的狂暴能量中,一点微弱的,代表着她自身意志的灵光,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与周围的毁灭之力纠缠、融合。
“你看。”阮·梅指着停云的模型,“她的身体几乎被完全摧毁,但她的意志,却活了下来。她没有去对抗那股力量,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它,适应它,甚至……影响它。”
“她在用自己属于‘狐人’的,属于‘天舶司’的,属于‘停云’这个个体的所有记忆和情感,去‘污染’那份纯粹的毁灭概念。”
“这个过程很缓慢,也很痛苦。但如果她能成功,她将不再是一个被毁灭侵蚀的受害者,而是会成为一个……掌控了毁灭之力的,全新的生命形态。”
阮·梅的这番理论,让陆沉的心神剧烈震动。
用自身意志,去“污染”命途的力量。
这和他之前,在爱莉希雅的引导下,试图用“人性”去驯服“律者本能”的思路,不谋而合。
只不过,停云的情况,比他要极端得多。
也……纯粹得多。
“你现在面临的困境,是你的律者本能与铁墓的意志产生了共鸣,它们正在双向侵蚀你的人性,以及你所守护的世界。”
阮·梅将话题拉回到了陆沉身上。
“我们之前的思路,无论是压制,还是切断,都只是治标不治本。因为你无法消灭你的本能,也无法摆脱铁墓。”
“但如果,我们换一个思路呢?”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属于顶尖学者的,近乎狂热的光彩。
“如果,我们能将你的‘律者本能’,从你的‘自我意识’中,暂时剥离出来呢?”
这个问题,让陆沉愣住了。
剥离本能?这怎么可能?
“我研究过你和那根权杖的融合过程。”阮·梅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那根权杖,或者说,那个名为‘翁法罗斯’的模拟世界,它最初的诞生,是源于一个名为‘德谬歌’的原始意志。”
“你虽然取代了它的位置,成为了新的核心,但这并不代表,那个原始意志就彻底消失了。它只是被你的存在,压制到了最深处,陷入了沉睡。”
“它就像一个……格式化之后,却依然残留着底层数据的硬盘。”
这个比喻,让陆沉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想让我,将我的律者本能,引导到那个沉睡的‘德谬歌’意志里?”
“没错!”阮·梅微微点头,“把那份纯粹的毁灭冲动,从你的主意识里‘卸载’,然后‘安装’到那个空白的原始意志里去!”
“这样一来,你就不再需要直面律者本能的侵蚀。你的敌人,从一个你无法战胜的‘自己’,变成了一个你可以去影响、去引导、甚至去‘教化’的,独立的‘他’!”
“而铁墓,也会因为失去了与你本能的直接链接,同化你的速度大大降低。为你,也为我们,争取到最宝贵的时间!”
这个计划,大胆,疯狂,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却又在逻辑上,完美闭环。
陆沉的大脑,在一瞬间进行了亿万次的推演。
他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律者。
识之律者。
在那个他所知的世界里,符华的意识被重创,羽渡尘保护着她的残存意识,跟随在琪亚娜身边。
而她的身体,则诞生了一个全新的意识。
那个新生的意识,在接收了符华五万年的记忆后,一度认为自己就是符华。
最终,在经历了种种之后,她才真正接纳了自己,成为了独一无二的“识之律者”。
阮·梅的这个计划,几乎就是识之律者诞生过程的复刻。
只不过,难度要高上无数倍。
“这很难。”
陆沉沉声开口,将识之律者诞生的过程告诉阮·梅。
“有先例,就代表可行。”阮·梅的语气不容置喙,“你比符华的优势在于,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你不需要经历那个漫长的自我认知过程。你需要做的,只是为你的‘本能’,找到一个新的‘宿主’。”
她看着陆沉,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笃定。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技术,以及一个活生生的,可供我们观察和研究的‘成功案例’。”
她指了指维生仓里的停云。
“陆沉,这是唯一的机会。”
“一个能让你摆脱宿命,真正成为你自己的机会。”
陆沉沉默了。
他看着维生仓里那个在毁灭中挣扎的少女,又看了看屏幕上自己那金紫交缠,岌岌可危的生命模型。
许久,他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