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养殖场践行(2/2)
南风接过,犹豫了一下,也学着林灿的样子,在干净的牛仔裤上蹭了蹭,然后“咔嚓”咬了一口。瞬间,一股极其清甜、带着浓郁瓜香的汁液溢满口腔,那种鲜脆的口感,是任何超市蔬菜都无法比拟的。
“太好吃了!”她忍不住惊叹,这味道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所有关于食物的固有认知。她忽然明白了秦鑫和林夏口中那种“城市里吃不到的味道”究竟是什么——那不单单是味觉的差异,更是从土地到餐桌之间,最短的距离、最诚意的温度,以及一份亲手劳作后心安理得的甘甜。 她看着林灿脸上那纯粹而满足的笑容,心底那份因陌生环境而产生的最后一丝疏离感,也彻底消融在这片生机勃勃的绿色里。
两个女人,一个来自都市,一个根植乡土,在这片小小的菜园里,因为最原始的收获喜悦,而找到了共通的语言。南风觉得,这一篮即将被采摘的蔬菜,或许比她此行带来的任何礼物都要珍贵。
菜园的水泥水槽边,老式的水龙头拧开,清澈的水柱哗啦啦地涌出。南风和林灿并排蹲在那里,脚下放着一个大大的竹篮,里面装满了刚摘下的战利品——鲜红的番茄、翠绿的黄瓜、紫得发亮的茄子。
林灿显然是老手,拿起一根黄瓜在流水下快速转动,用小刷子利落地刷掉表面的小刺和尘土,动作麻利。南风则学着她的样子,拿起一个番茄,小心翼翼地搓洗着。冰凉的水花溅起来,跳到她的脸上、手臂上,带来一阵清凉的刺激。
“哎呀!”一颗调皮的水珠正中南风的鼻尖,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随即和林灿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咯咯笑了起来。
这笑声清脆而富有感染力,瞬间充满了整个院落。南风也放开了,开始故意用手指弹着水去逗林灿。林灿一边笑着躲闪,一边不甘示弱地撩起水花回击。水珠在午后的阳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像一串串碎钻石,环绕着两个嬉笑玩闹的身影。她们的发梢湿了,衣服上也沾了点点水渍,却毫不在意。那份纯粹的快乐,仿佛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甜润起来。
不远处的屋檐下,林夏和秦鑫不知何时已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林夏靠在门框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脸上带着兄长般温和的笑意。他看着自己那个平时有些毛躁的妹妹,此刻像个真正的老师一样带着南风,心里有种“吾家有妹初长成”的欣慰。而更让他触动的是南风——这个初次见面时带着些许都市疏离感的精致女人,此刻竟能毫无包袱地蹲在泥地上,任由水花打湿衣衫,笑得像个孩子。这份融入乡土的真挚与灵动,让他看到了她身上截然不同的、充满生命力的美。他心想,或许只有这样纯粹的环境和灿灿这样纯粹的人,才能让她展现出如此毫无防备的一面吧。他由衷地为她能找到这份简单的快乐而感到高兴。
而秦鑫,他就静静地站在林夏身旁,目光如同最温柔静谧的港湾,始终稳稳地停泊在南风身上。当他看到水珠溅上她带笑的眉眼,看到她因开怀大笑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以及那甩动的麻花辫梢上缀着的细小水珠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饱满情绪充盈着,柔软得一塌糊涂。他认识那个在职场上冷静果决的南风,也熟悉生活中偶尔迷糊的她,但眼前这个褪去所有外壳,在乡间水龙头下嬉戏玩闹、展现出最本真快乐的南风,却美得让他移不开眼。他心底升起一种强烈的愿望:希望时光能在此刻多停留一会儿,希望她脸上这毫无阴霾的笑容,能永远如此刻般灿烂。他甚至有些感激那只咬了她一口的大白鹅,感激这片让她彻底放松下来的土地。 他的嘴角,在不自知间,已扬起了一个极深、极温柔的弧度。
水声、笑声、还有远处隐约的鸡鸣犬吠,交织成一曲生动的田园牧歌。而两位男士沉默的凝视,则为这欢快的画面,注入了最深沉绵长的情感底色。
菜洗好了,水灵灵的蔬果被整齐地码放在竹篮里,像一幅刚完成的水彩画。南风和林灿擦着手走回休息区,接下来的舞台,交给了两位男士。
林夏自然是主场。 他率先起身,接过那篮蔬菜时神情自若,仿佛接下来不是劳作,而是一场虔诚的仪式。他走向那个依墙而建的露天灶台,点燃柴火的动作流畅得像呼吸,火苗“噗”地一声窜起,温柔地舔着漆黑的大锅底。
他的刀工更是赏心悦目。厚重的菜刀在他手中显得轻盈听话,落在砧板上发出节奏均匀的“笃笃”声。番茄在他刀下变成均匀的月牙,黄瓜片薄得能透光,姜丝细如发丝。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长年累月与食物打交道沉淀下来的自信与从容,整个备菜过程如同一场精准而优雅的表演。
而秦鑫的表现则出乎南风的意料。 这位在都市写字楼里运筹帷幄的精英,此刻竟也挽起了衬衫袖子,站在林夏身旁打着下手。他没有主厨的架势,却带着十二分的认真。
“我来剥蒜。”他主动请缨,拿起一颗饱满的蒜头。然而,这件看似最简单的小事,他却做得有些笨拙。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开坚韧的蒜皮,力度稍有不均,圆滚滚的蒜瓣就“咻”地一下从指间溜走,在台面上滚了好几圈。他愣了一下,耳根微微泛红,像个做错事的学生,赶紧手忙脚乱地追回来。
接着,林夏递给他一把小葱:“洗干净,切成葱花。”
他应了一声,打开水龙头,无比细致地冲洗着每一根葱白的根部,仿佛在清洗一件件珍贵的艺术品。轮到切葱花时,他的姿势略显僵硬,握着刀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切出来的葱花虽然远不如林夏的均匀,但也算有模有样。他那全神贯注的侧脸,紧抿的嘴唇,像是在处理一项价值亿万的并购案。
南风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捧着那杯温凉的金银花茶,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一圈圈复杂的涟漪。
她看着林夏,心里想:这就是扎根于土地的生活智慧,如此扎实,如此迷人。他像一棵大树,沉默而可靠地撑起一片阴凉。他的付出是沉稳的,是理所当然的,让人感到安心。
而她的目光,更多时候却无法从秦鑫那略显笨拙的身影上移开。她看着他与一颗蒜瓣“搏斗”,看着他小心翼翼对待那些小葱,一种酸涩而温暖的情绪悄悄占据了心房。这个在谈判桌上挥斥方遒的男人,此刻竟愿意为了她一顿普通的午饭,如此认真地去做他完全不擅长的事,甚至不怕流露出笨拙和生疏。这份心意,比他谈成的任何一单生意都更让她动容。她忽然意识到,他给予她的,从来不是浮于表面的嘘寒问暖,而是一种融入烟火尘埃的、实实在在的陪伴和尝试。
厨房里,热油下锅,“刺啦”一声爆出惊人的香气,蒜末和姜丝在滚油中翻滚出金黄,瞬间激活了所有人味蕾的记忆。林夏手持锅铲,如同指挥家挥动指挥棒,食材在他手下欢快地碰撞、融合。
秦鑫退到一旁,用毛巾擦着手,回头正好对上南风未来得及移开的目光。他看到她眼中尚未散去的动容,微微一怔,随即朝她露出了一个带着点汗意、却无比坦然而温柔的笑容。
南风的心,就在这袅袅升腾的锅气与那个笑容里,变得无比柔软和安定。她知道,这顿即将到来的午饭,将会是她此生难忘的味道之一。
饭菜的香气弥漫在半开放式的休息区里,与微凉的空气交织在一起。那张厚重的老船木茶台此刻变成了餐桌,中央的炭炉也被重新引燃,跳跃的火光为这场乡村宴席增添了温暖的底色。
林夏将最后一道酸木瓜鸡汤端上桌,乳白色的汤水还在陶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细泡。四人围坐,气氛立刻活跃起来。
林灿是最快活的那个,她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土鸡肉放进嘴里,烫得直呵气也不舍得吐出来,含糊不清地夸赞:“哥,你的手艺又进步了!这鸡肉也太香了!”她像个快乐的小喇叭,一会儿说起菜园里哪颗番茄最甜,一会儿又模仿起大白鹅追着南风跑的样子,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秦鑫的注意力则始终萦绕在南风身上。他不动声色地将那碗晾到温度刚好的鸡汤推到南风手边,轻声说:“先喝点汤,暖暖胃。”见她够不到远处的清炒黄瓜,他便很自然地端起盘子,拨了一大半到她碗里,语气理所当然:“这个清淡,你多吃点。”当南风被林灿的笑话逗得咳嗽时,他立刻递上纸巾和水,手掌在她后背虚虚地抚过,眼里是藏不住的关切。他的照顾细致入微,却又做得行云流水,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而林夏,则展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温柔。他会将南风多看了两眼的菜式转到她面前,会在她称赞鸡汤好喝时,平静地补充一句“用的是散养了两年的母鸡,所以汤底比较醇厚”,将她的赞赏不着痕迹地引到食材本身。他的目光偶尔也会落在南风因欢笑而熠熠生辉的脸上,但总是停留得恰到好处,很快便移开,转而为大家添茶,或者往自己妹妹碗里夹一筷子菜,将那份微澜的情绪掩饰得天衣无缝。他的关心是宽厚的、有分寸的,如同沉默的山峦,提供荫蔽却从不逾越。
南风置身于这温暖的热闹中,脸颊因笑意和汤的热气染上了绯红。她喝着秦鑫递来的汤,品尝着林夏烹饪的美食,听着林灿活泼的絮叨,内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包裹着。她不再是那个游离在故事之外的记录者,而是真切地成为了这人间烟火的一部分。
“来,为我们南风作家的新书素材,干一杯!”林灿笑嘻嘻地举起盛着金银花茶的杯子。
四个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火光映照着每一张带笑的脸,欢笑声惊起了屋檐下栖息的小鸟,扑棱着翅膀融入了暮色。这顿简单却丰盛的饭菜,吃的不仅是乡土的美味,更是一份悄然滋长、心照不宣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