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亲戚到访(2/2)

席间,林夏话不多,但十分周到。他留意到四姨夫似乎更喜欢吃那道酸菜粉条,便不动声色地将盘子往他那边挪了挪;见南妈光顾着给四姨夹菜自己没怎么吃,便夹了一块炖得软烂入味的红烧肉放到南妈碗里:“阿姨,您也吃,忙了一上午了。” 南雨嚷嚷着要喝饮料,林夏便起身去冰箱拿来,还细心地问四姨四姨夫是否需要。

四姨吃得高兴,话匣子又打开了,边吃边继续“考察”林夏,从养殖场的防疫问到未来的打算,甚至半开玩笑地问起打算什么时候和南风要孩子。问题一个比一个直接。

林夏始终耐心应对。谈到事业,他言辞务实,既不过分谦虚也不夸大;谈到未来,他说会和南风商量,尊重她的计划和节奏;至于孩子的问题,他笑了笑,温和而坚定地说:“这个不急,南风现在有她想全力投入的事情,我们都支持她先做好眼前的事。以后的事,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最好。” 这个回答既维护了南风,又给足了长辈面子,连一向寡言的南爸都暗自点头。

南妈看着林夏在席间从容应对,照顾周全,心里那点因为南风离席而产生的尴尬早就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满意和骄傲,不住地给林夏夹菜:“小夏,别光顾着说话,多吃点!尝尝这个锅包肉,阿姨特意给你做的!”

南雨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冲林夏偷偷竖大拇指,用口型说:“姐夫,稳!”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除了躲起来的南风)。饭后,四姨和四姨夫又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看看时间,便起身告辞,说还要去同在城里的二儿子家看看孙子。

南爸南妈自然挽留,但四姨性子风风火火,说走就要走。一家人便都起身送到门口。

这时,林夏对南爸南妈说:“叔叔,阿姨,我送送四姨和姨夫吧。” 他又转向一直紧闭的南风房门,提高了些声音,语气自然地说:“南风,四姨和姨夫要走了,我们一起送送吧?”

房门内安静了几秒,然后打开了。南风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下了家居服,穿了件稍正式些的毛衣,头发也重新梳理过,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看得出来是特意整理过仪容。

“嗯。” 她应了一声,走到林夏身边。

四姨看到南风出来送,脸上最后那点因为饭桌上被“冷落”而产生的不悦也消散了,笑呵呵地说:“哎呀,还送啥,又不是外人!南风忙你的就行!”

“应该的,四姨。” 林夏接过话,他已经很自然地拿起了四姨带来的、那个装了点自家特产的空布包,又看向四姨夫,“姨夫,车叫好了吗?这个时间点,门口可能不好打车。”

“叫了叫了,儿子给叫的网约车,说到楼下了。” 四姨夫忙说。

“那我们送您二位到车上。” 林夏说着,很自然地虚扶了一下四姨的胳膊,引着她往外走,南风则跟在他身侧。南爸南妈和南雨也送到了电梯口。

四姨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林夏和南风,忍不住又感慨:“真是越看越登对!南风啊,以后多听小夏的,错不了!”

南风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几不可查地往林夏身边靠了靠。林夏则微笑着回应:“四姨,是我们互相商量着来。南风很有主见,很多时候我要听她的。”

这话说得四姨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好!互相听!这样好!”

出了单元门,网约车果然已经在等候。林夏上前跟司机确认了信息,然后拉开车门,小心地护着四姨上车,又把布包递进去。四姨夫也上了车。

“四姨,姨夫,路上慢点。今天招待不周,下次有机会再来。” 林夏站在车边,微微弯腰说道。

“周到!太周到了!” 四姨从车窗探出头,脸上笑开了花,“南风,有空带小夏回老家玩啊!走了啊!”

南风也上前一步,挥了挥手:“四姨,姨夫,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车子缓缓驶离。直到尾灯消失在路口,林夏才轻轻揽住南风的肩膀:“外面冷,回去吧。”

南风抬头看了他一眼,夜色初降的微光里,他侧脸线条柔和,眼神沉静。她没说什么,只是任由他揽着,转身往回走。刚才送别时他那份无可挑剔的周到和言语间对她的维护,像一层暖融融的薄毯,将她心里那点因为亲戚来访而产生的烦躁和疲惫,悄然覆盖。

回到楼上,南妈正收拾茶几,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容,对林夏说:“小夏,今天可多亏你了!快歇着去!”

南爸也点头:“林夏,今天辛苦了。”

林夏只是笑笑:“叔叔,阿姨,应该的。”

南风看着父母对林夏毫不掩饰的喜爱和依赖,再看看身边这个无论何时都能妥帖处理好一切的男人,心中一片宁静。这场突如其来的亲戚“检阅”,似乎因为他,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甚至,让她对这个家,对他,都有了更深一层的、安心的归属感。

南风坐在客厅那张宽大柔软的沙发中央,手里无意识地卷着一本杂志的页角,神情是亲戚离开后彻底放松下来的慵懒,还带着一丝终于清静了的释然。林夏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手臂舒展地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形成一个半环抱的姿势,另一只手则轻轻握住了她空闲的那只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带着安抚的意味。

沙发的另一端,南雨毫无形象地四仰八叉躺着,脑袋枕着一个巨大的毛绒抱枕,长腿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手里举着手机,眼睛却滴溜溜地转过来,落在林夏身上,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带着促狭和毫不掩饰欣赏的笑容。

“姐夫——”她拉长了调子,声音清脆,“你今天……超帅的诶!”她眨了眨眼,故意瞟了一眼自家姐姐,“临危不乱,对答如流,面面俱到!简直就是‘别人家女婿’的典范!你再看看我姐,”她朝南风努努嘴,语气夸张,“从头到尾,溜得那叫一个快,典型的‘临阵脱逃’,把这么大一摊子社交重任全甩给你了!啧啧啧。”

南风闻言,从杂志上抬起眼皮,斜睨了妹妹一眼,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却没反驳,只是将身体更放松地靠进林夏怀里,用行动表示“我就逃了,怎么着吧”。

林夏低头看着南风这副理直气壮“躲清静”的模样,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他抬头看向南雨,语气平和带笑:“你姐不是逃,是知道有我在,她可以放心偷个懒。” 这话既是维护,也是事实。

“哇哦!”南雨怪叫一声,做了个捂心脏的动作,“这狗粮我吃了!不过姐夫,我跟你说真的,”她稍微正经了点,盘腿坐起来,“我姐从小就这性子,看着挺大方得体,其实骨子里最烦那些虚头巴脑的寒暄和一堆人围着问东问西。你是不知道,早些年她还没这么‘佛’的时候,为了家里的事,为了工作,那是硬着头皮也得去应酬,去社交,回来能累得半天不说话,光抱着杯热水发呆。”

南雨说着,看向南风的眼神里多了些心疼和了然:“现在可好,找到你这个‘防弹背心’了,躲你身后那叫一个心安理得,理所当然。不过话说回来,”她话锋一转,又笑嘻嘻地对林夏说,“这样也挺好!我姐这人,压力喜欢自己扛,累了也不爱说。现在有你挡在前面,她能真的松口气,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发发呆,写写东西,不用再勉强自己去应付那些不喜欢的人和场面。我看得出来,她最近人都松弛了不少。”

南风听着妹妹的话,卷着杂志的手指停了下来。她没抬头,但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南雨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观察力其实很敏锐。那些她不曾对林夏细说的、过去强撑的疲惫,妹妹都看在眼里。而如今这份被妹妹点破的“松弛”,她自己也有感觉,只是没想到会被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林夏握着她手的力道微微紧了紧。他看向南雨,眼神认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小雨。” 他知道南风独立要强,许多事习惯自己消化,南雨这番话,让他对南风过去的坚韧和现在的变化有了更具体的感知,心头那份想要好好呵护她的决心也更加坚定。他转头,对靠在自己怀里的南风轻声说:“听见没?以后不想应付的,都交给我。你就在我身后,做你想做的,或者什么都不做,发呆也行。”

南风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一脸“快夸我懂事”的南雨,嘴角终于忍不住向上弯起,眼里有细碎的光,低声嘟囔了一句:“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

“这叫事实陈述!”南雨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然后又瘫回沙发里,晃着脚丫,“总之呢,姐夫,继续保持!我姐这块‘硬骨头’,也就你能啃得动,还让她心甘情愿地软下来。我看好你哦!”

林夏失笑,摇了摇头,没接这个“啃骨头”的奇怪比喻,只是温和地说:“你姐很好,不需要‘啃’。能让她觉得在我身边可以放松,是我的荣幸。”

南雨被这高级情话酸得龇牙咧嘴,夸张地打了个寒颤,抓起手机嚷嚷着“受不了了我要回屋净化一下心灵”,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去了,留下客厅里重新恢复宁静。

林夏这才收回目光,专注地看向怀里的南风。南风也正看着他,眼神清亮,带着一种被全然理解和庇护后的柔软。她没说话,只是主动凑近,在他嘴角轻轻印下一个吻,然后重新窝回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林夏拥着她,感受着她全身心依赖的重量,心中一片宁和圆满。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客厅里没有开主灯,只有角落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温暖昏黄的光晕,笼罩着沙发上依偎的两人。所有的喧闹、应付、琐碎都远去了,只剩下彼此安稳的呼吸和心跳声。这一刻的静谧与信任,比任何言语都更能印证南雨那句话——她能躲在他身后,松弛下来,便是最好的状态。而他,甘之如饴。

林夏听着南风细致地盘算回云南前的采买清单,从给林爸林妈的东北土产,到房东阿婆的心意,再到——她特意顿了顿,用一种混合着嫌弃与笃定的口吻说——“对了,还得记得买点儿高级山参。给秦鑫那家伙。”她微微蹙眉,仿佛在说一件不得不做的麻烦事,“每年都给他寄这个,就怕他那工作狂的体质彻底发作,一不小心英年早逝了……”

这话里的关切藏在她惯常的犀利之下,林夏听得不由低笑出声,胸腔传来温润的震动。他将南风往怀里拢了拢,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满是被这奇妙关联触动的暖意:“我和秦鑫,是穿开裆裤玩泥巴就混在一起的光腚兄弟。你和他,是认识了十四年的莫逆之交。这缘分……兜兜转转,还真有点意思。”

他略略偏头,目光落在南风侧脸,带着一丝好奇与调侃:“你每年这么坚持不懈地给他‘投喂’山参续命,他什么反应?以那家伙的性子,怕是连句像样的谢谢都懒得说吧?”

南风在他怀里找了个更惬意的姿势,语气听起来随意,却透着一份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了如指掌的熟稔:“认识老秦十四年,这买山参的传统,也差不多维持了十年。他啊?” 她轻哼一声,仿佛在说一个不省心的孩子,“倒是照单全收,从来不会假客气推脱,连表面文章都省了。” 她眼前似乎浮现秦鑫那张没什么表情、签收包裹时可能还略带不耐的脸,嘴角却微微上扬,“不过,他身边那位小助理偶尔会‘通风报信’,说老板确实老老实实炖汤喝了。不然就他那拼起来昼夜不分的架势,铁打的身子也早该熬干了,还能活蹦乱跳地满世界飞,有空给我牵线搭桥找书商?”

她说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林夏手背上画着圈,像是在计算什么:“他那个人,对自己最狠,指望他自觉养生?比让他承认自己错了还难。所以嘛,” 她抬起眼帘,瞥了林夏一眼,那眼神里写着“你懂的”,“我这‘强制性健康干预’,责任重大。”

林夏静静听着,脑海中交替浮现着发小秦鑫工作时锋利而疲倦的侧影,以及此刻怀中人提及这位老友时,那副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对方健康状况牢牢挂在心上的神情。一种奇异而温暖的纽带感在他心中清晰起来——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兄弟,与他视若生命的爱人,在他们各自漫长的时光里,早已构建起一种独立而坚实的情谊。这份情谊无需经过他的确认,却因他的存在而显得更加圆满和珍贵。

“看来我这兄弟,” 林夏的嗓音低沉含笑,带着了然与淡淡的感慨,“命里注定,不光有我这么个替他操心事业的‘搭档’,还有你这么个替他惦记着寿命的‘监理’。难怪他有时候提起你,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总归是……” 他刻意停顿,没有说完,只是将南风搂得更紧了些,一切尽在不言中。

窗外暮色渐沉,将房间染成一片温柔的蓝灰色。关于山参、关于老友、关于这种独特而深厚关怀的对话,渐渐隐入渐浓的夜色里,只剩下相拥的温暖和一份对共同关心的那个人的、无声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