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大理偶遇(2/2)

郭安正背对着门,和一个男子坐在靠窗的休闲区沙发上,相谈甚欢。那男子闻声转过头来。

他的确非常醒目。看起来与林夏、郭安年纪相仿,却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质。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立体分明,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利落。他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亚麻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颗纽扣,露出一截线条漂亮的锁骨,袖子同样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下身是剪裁合体的卡其色休闲裤,配着一双干净的白色板鞋。手腕上戴着一块设计简约却质感上乘的腕表,此外再无多余饰物。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净,透着一种经过良好打理的、毫不费力的时尚感,像是经常出现在旅行或设计杂志上的那种人物,既有型格,又不失随性。

郭安正说到兴头上,瞥见门口光影变化,下意识抬眼望去。当那个高挑窈窕、一身黑色西装搭配深红唇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时,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在南风身上多停留了好几秒。

(郭安心理活动: 嚯!这是南风?跟上次在和顺见到时简直判若两人!上次是雨巷里走出来的水墨美人,安静得能融化在背景里。今天这身……够飒!这腰身,这腿,这气场,黑色西装衬得那皮肤白得晃眼,红唇又添了说不出的味道。林夏这小子,真是捡到宝了,哪儿找来这么个又静又动、宜古宜今的仙女?)

他脸上瞬间堆起灿烂的笑容,正准备高声招呼,却注意到身旁文迪的目光也移向了门口,并且,在看清南风面容的刹那,文迪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清晰可辨的惊喜,那光芒亮得几乎有些夺目。然而,下一秒,当文迪的视线触及林夏与南风十指紧扣的手时,那惊喜的光芒如同被薄云遮蔽的星辰,迅速黯淡下去,化作一丝极快敛去、却没能完全逃过郭安眼睛的落寞。

郭安心头微动,面上却不显,已经站起身,大步迎了上去。

“哟呵!可算到了!” 郭安张开手臂,给了林夏一个结结实实的、兄弟式的拥抱,用力拍了拍他的背。松开后,他转向南风,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他特有的、三分欣赏七分痞气的笑意,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夸张:“我说今天早上怎么喜鹊叫呢,原来是有贵客驾到!南风小姐姐,你这身行头……是打算来大理走秀还是怎么着?也太抢镜了吧!完了完了,我这儿今天别的客人都要黯淡无光了。”

南风被他逗笑,落落大方地回应:“郭安你又夸张,明明是你们民宿太漂亮,我怕穿得太随意配不上这里。”

“哪里哪里,你人来就是蓬荜生辉!” 郭安嘿嘿笑着,侧身引他们走向沙发区,用他那惯有的、带着点江湖气的随意口吻介绍道:“来来,认识一下。林夏,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南风,这是我嫂子,漂亮吧?羡慕死你!” 他先对文迪说,语气里满是与有荣焉。

然后转向林夏和南风:“林夏,南风,这是文迪。旅行到大理,跟我特别投缘,在我这儿住了一个月了,算是半个自己人。”

文迪已经站起身,他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显得风度翩翩。他先向林夏伸出手:“林夏,久仰,常听郭安提起你。” 握手时,力道沉稳,目光坦然。

轮到南风时,文迪伸出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他看着南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佛有无数细微的情绪翻涌又压下,最终汇聚成一种复杂的、带着深深追忆与些许怅然的光。他唇角依旧噙着笑,声音却比刚才低沉了些许,清晰地吐出一句:

“南风,好久不见。”

这句话不像寻常寒暄,更像是一声穿过时光长廊、终于抵达的回响。

郭安眉毛一挑,略显惊讶地看向两人。

文迪的目光依旧凝在南风脸上,那眼神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有久别重逢的欣喜,有物是人非的感慨,或许还有一丝未能完全掩藏的、旧日的涟漪。然而,南风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却依旧清澈见底,如同洱海未被风吹皱的水面。她礼貌地颔首,唇角扬起的是社交场合标准的、略带距离感的微笑,语气平和自然:

“是啊,好久不见了,老同学。”

她的反应平静得仿佛只是偶遇一个普通的旧识,那声“老同学”划下的界限,清晰而分明。

郭安立刻捕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他眼珠一转,恍然大悟般一拍手:“好家伙!原来你们二位……认识?”

文迪的目光终于从南风脸上稍稍移开,看向郭安,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只是那视线总忍不住飘回南风身上:“嗯,高中同学。” 他简短地回答,仿佛不愿多谈,但那句“高中同学”和始终未曾离开的目光,却似乎又诉说着比这简单三个字更多的东西。

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因为这场意外的重逢,而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微妙张力。阳光依旧明媚,香薰依旧淡雅,但原本轻松的氛围,已经悄然改变了些许纹路。林夏握着南风的手,始终未曾松开,他面色平静地看着文迪,又看了看南风,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具体的情绪,只有一片沉稳的静默。

郭安在一旁咧着嘴,眼神在南风、文迪和林夏之间来回转了两圈,拖长了语调感叹道:“嘿——缘分这东西,是真他娘的妙嘿!山不转水转,老同学在大理碰上了,还是在兄弟我的地盘上!啧啧。”

文迪已经收回了望向南风的视线,闻言,嘴角扯出一抹有些复杂的笑意。他重新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过,再次看向南风时,眼神里多了几分诚恳,也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试探与坚持:“是啊,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南风,当年你一声不响退出班级群,换了所有联系方式,我们这些老同学……都找不到你了。失联了这么多年……”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地望进南风的眼睛,“加个联系方式吧?不知道老同学……会不会介意?” 最后这句问得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仿佛在问的不仅仅是联系方式,更是通往她失联这些年岁月的一道许可。

南风迎着他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种平静得近乎疏离的微笑,仿佛他话语里潜藏的波澜并未在她心湖激起太多涟漪。她甚至没有看身旁的林夏,便从自己随身的精致手包里拿出了手机,语调寻常得就像在便利店结账:“好啊,扫我微信吧。” 她调出二维码,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或忸怩。

林夏站在她身侧,手臂环着她的腰,姿态是宣示主权般的亲密。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保持着基本的礼貌性微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他早已将文迪看向南风时那种无法完全掩饰的、混合着惊喜、怀念与失落的复杂情愫尽收眼底。那不仅仅是一个老同学该有的眼神。

他相信南风,相信他们之间已然筑起的深厚情感与默契,但面对一个明显对南风抱有特殊过去(或许现在也未完全放下)的英俊男人,身为男人,身为南风现在的恋人,心头那点本能的不爽与警惕,还是如同细微的芒刺,悄然滋生。他没有说什么,也没必要说什么,只是握着南风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存在感与温度。

郭安以一副纯粹看戏的心态站在一旁,看看面色平静的南风,又看看眼神深邃的文迪,最后将戏谑的目光投向林夏,甚至还故意冲他眨了眨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兄弟,瞧见没?你家南风这么出挑,有人惦记那是太合情合理了,考验你的时候到喽!

南风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微妙张力,她主动结束了这场“重逢叙旧”。她转向郭安,语气自然地带上了点熟稔的催促:“郭安,不先给我和林夏安排下房间吗?他开了几个小时的车,需要休息一下。”

“哎哟!瞧我,光顾着看……咳,光顾着说话了!”郭安一拍脑门,立刻收起看戏的表情,换上热情主人的姿态,赶紧招呼前台,“快,给林夏和我嫂子安排最好的那间观景房!”他转头对林夏挤眉弄眼,“林夏,你跟嫂子先上去歇会儿,洗个澡放松下。一会儿下来,咱们好好吃顿午饭,必须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林夏揽着南风,对郭安点点头:“是该让你好好出出血。” 说完,他转向文迪,礼节性地颔首致意,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沉稳的气场。“我们先上去了。” 语气客气而疏离。

随即,他便牵着南风的手,转身走向楼梯。南风顺从地跟着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文迪站在原地,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一直追随着南风挺拔又略显纤瘦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楼梯拐角。那眼神里,有未能掩藏的留恋,也有挥之不去的淡淡惘然。

郭安凑过来,哥俩好地搭上文迪的肩膀,把他带回沙发区,压低了声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喂,文迪,你小子……不会真对我兄弟媳妇儿有什么想法吧?哥们儿我可把丑话说前头啊。”

两人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文迪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面前已经微凉的茶喝了一口,似乎在斟酌措辞。放下茶杯,他看向郭安,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坦然,甚至没有试图去掩饰那份深埋多年的情感。

“南风,”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是我高中时就喜欢的人。喜欢了三年,默默关注了三年。”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有自嘲,也有纯粹的怀念,“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也没怎么变过。”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楼梯方向,仿佛还能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要不是她当年突然单方面切断了跟过去所有的联系,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 他收回目光,看向郭安,眼神里有种宿命般的遗憾,“她是谁的女朋友,还真说不定呢。”

郭安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在听到这番话后,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收起搭在文迪肩上的手,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是难得的正经:“文迪,咱们也算投缘,有些话我得说明白。南风现在,是名花有主了。而且这‘主’,是我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撬墙角这种事,不地道,更不能干。” 他盯着文迪的眼睛,一字一顿,“更何况,是我好兄弟的女人。虽然吧,我也承认南风这姑娘确实招人喜欢,我也欣赏她,但兄弟妻,不可欺。这是底线。”

文迪看着郭安严肃的脸,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些无奈,也有些释然。“放心,” 他语气轻松了些,带着一种往事已矣的淡然,“南风她……根本不知道我喜欢她。高中三年,全是暗恋,连封情书都没敢递。那时候年纪小,没勇气。后来……好不容易鼓起点勇气,想趁着同学会什么的表白,结果,人找不到了。” 他耸耸肩,“所以,郭安,别担心。我只是……很意外,也很高兴能再见到她。仅此而已。”

话虽如此,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深沉光芒,却让郭安心里明白,有些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立刻放下的。尤其是当那个承载了所有青春幻想的人,如此鲜活地再次出现在面前时。

楼上,最好的观景房内,窗户正对着苍山的一角,阳光满室。林夏关上门,将行李放在一边,转身看向正在打量房间的南风。他走过去,从背后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沉默了片刻。

“那个文迪,” 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好像不只是你的‘老同学’那么简单。” 他没有质问,只是陈述一个观察到的现象,将信任的空间完全留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