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自驾芒市(1/2)
晨曦微露,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静谧的村落。南风起了个大早,洗漱后只在睡衣外随意罩了件亚麻长袍,便抱着笔记本来到院中的大理石桌前。
她正把玩着昨日在阿婆那里买来的茉莉香囊,想着该找个机会送给林夏,一抬头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提着早餐袋,沿着青石板路朝这边走来。南风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指尖轻轻收拢,将香囊握在掌心。
就在这时,路的另一端驶来一辆网约车,不偏不倚在南风家门前不远处停下,紧接着,行李箱轮子急促滚动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南风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与她风格迥异的女子正快步走来——修身的连衣裙勾勒出曼妙曲线,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女子看见林夏,竟直接丢开行李箱,像只翩跹的蝴蝶般扑进他怀里。
夏!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是特意出来接我的吗?女子的声音甜腻中带着雀跃。
这一幕恰好发生在南风家的小木门前,近得能看清林夏脸上错愕的表情。
看到这一幕,南风垂下眼帘,长睫在晨光中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悄无声息地起身,袍角在微风中轻轻拂过石凳,转身进了屋,关门的动作轻得几乎听不见声响。
院外,林夏慌忙推开怀中的女子,下意识看向南风刚才坐着的位置,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他的心猛地一沉。
李心儿,你怎么来了?林夏皱眉问道,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怎么?不欢迎我吗?人家可是特意来看你的......李心儿提高了音量,娇嗔的话语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这动静惊动了还在窗边的林灿。她揉着眼睛推开窗,看见站在南风家门前的两人,顿时睡意全无。坏了!她暗叫不好,随便套上拖鞋就冲了出来。
心儿姐,这边请!林灿几乎是半推半拉地把李心儿往自家院子里带,一边紧张地瞟向南风紧闭的房门。
林夏只能无奈地先提起李心儿丢在路边的行李箱,跟着走进自家院子,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霾。
南风轻轻合上房门,将晨间的喧嚣隔绝在外。她背靠着门板,微微仰头闭上双眼,胸口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闷痛。
在这独处的静谧中,她终于允许自己直面内心那片涟漪荡漾的湖面。今晨那女子扑进林夏怀里的画面依然清晰,但令她意外的是,那画面带来的刺痛感,远不及林夏当时错愕却未立即推开的神情来得深刻。
她缓步走到窗前,望着院中自己方才坐过的大理石桌。就在半小时前,她还满心期待地握着那个茉莉香囊,想着要如何自然地递给林夏。那份小心翼翼的悸动,此刻回想起来竟有些遥远。
我究竟在期待什么?她轻声自问,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窗棂。
或许是在沙溪的深巷里,当他为她讲述马帮故事时眼中闪烁的光;或许是昨夜他小心翼翼为她披上外套时,指尖不经意掠过她发梢的温度;又或许,仅仅是这些日子里,他总能恰到好处地理解她每一个未说出口的念头。
这些细碎的温暖,不知何时已在心底悄悄筑巢。
可今晨那一幕,像一盆冷水,让她骤然清醒——她与林夏之间那些尚未言明的情愫,原来如此脆弱,脆弱到甚至经不起一个意外来客的轻轻一碰。
她不是没有看见林夏推开李心儿时的慌乱,也不是没有听见他语气中的疏离。只是那一瞬间,她骨子里那个习惯自我保护的声音再度响起:有些缘分,或许只适合停留在恰到好处的距离。
南风深吸一口气,转身开始收拾行李。她的动作依然干脆利落,但每一个折叠衣物的瞬间,都像是在将那些刚刚萌生的情愫也一并抚平、收起。
当她拉上背包拉链的刹那,目光再次落向窗外。晨光中,林夏家院子的轮廓温柔而清晰,而她知道自己必须暂时离开——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清醒的空间,去分辨这份心动究竟是一时的迷惑,还是值得勇敢一次的真情。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响起,她带着一份未完成的期待,驶向了通往芒市的公路。这一次,她不仅要记录远方的风景,更要在这场远行中,找到内心的答案。
秦鑫正在工作室里整理客户资料,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弹出南风简洁的讯息:「我自驾去芒市采风几天,勿念。」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嘴角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这趟远行并不意外——南风上周翻看旅游杂志时,就曾指着芒市金碧辉煌的佛塔照片对他说:“这里的建筑光影太迷人了,下个月一定要去拍一组片子。”
窗外传来洒水车清脆的音乐声,他仿佛能看见南风此时正握着方向盘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副驾驶座上一定放着那台跟了她多年的相机。这姑娘总是这样,每当需要理清思绪时,就会背着相机独自上路。
他回复得言简意赅:「路上注意安全,每天报个平安。」末尾添了个相机emoji。
作为相识多年的老友,他太了解南风这种“突然的远行”往往别有深意。只是这次,他隐约觉得不只是为了采风——毕竟昨天通话时,她还兴致勃勃地说起要在村里多住些日子,搜集白族民居的故事。
秦鑫把手机放回桌面,轻轻摇头。或许有些故事,正要在这场远行中悄然改写。
林夏独自立在晨雾缭绕的院子里,手中的早餐袋被无意识地攥得死紧,指节泛出青白。豆浆的温热早已散去,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他望着南风紧闭的木门,那扇门后空荡的寂静比任何声响都更让人窒息。远山隐在薄雾里,而他心中的迷雾,却比山间的晨霭更加浓重,沉沉地压在心口。
这时,林灿双臂环抱倚在门廊边,视线如刀子般落在李心儿身上。她扯了扯嘴角,话语里带着刺骨的讥诮:
我说心儿姐,当年不是你头也不回地说要追求更好的人生吗?不是风风光光嫁去国外当你的阔太太了吗?怎么现在又像迷路的鸽子似的,飞回我哥这棵旧树枝上停着了?
她的每个字都像石子砸在平静的水面,在晨间的院子里激起清晰的回响。李心儿咬着唇站在一旁,精心描画的眼妆掩不住眼底的狼狈。
这时,林妈妈闻声从里屋掀帘而出。当她看清来人时,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暗影,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温婉神色。她双手在围裙上轻轻擦拭,语气平和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都别在院子里站着了,晨露重,进屋说话吧。她的目光轻轻掠过垂首不语的林夏,在那紧攥的早餐袋上停留了一瞬,终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早餐都备好了,心儿也一起用些吧。
林夏如同提线木偶般跟着挪进屋里,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魂魄。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失神的侧脸上,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空洞无光。南风转身离去时那抹决绝的衣角,像一片锋利的刀刃,在他心头反复划过。他无意识地抬手按住胸口,那里传来的钝痛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仿佛整个清晨的雾气都凝结在了他的肺腑之间。
餐桌上的米粥还冒着热气,可他已然尝不出任何滋味。
林灿双臂环抱,往前逼近一步,年轻气盛的脸上写满不耐:“心儿姐,你倒是把话说明白啊!当初走得那么干脆,现在这又算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亮,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砸在光洁的地面上。
李心儿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目光却始终胶着在林夏身上,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浮木。“我……我离婚了。”她声音轻颤,带着几分刻意的哽咽,“这些年在国外,我才慢慢想明白……我最放不下的还是林夏。”
忽然,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甜腻娇柔,伸手就要去碰林夏的衣袖:“夏,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这次我一定……”
“够了!”林灿猛地别开脸,五官几乎皱成一团,那副嫌恶的表情活像是误食了发馊的饭菜。她实在看不下去这番矫揉造作的表演,只觉得连空气都变得黏腻起来。
林夏缓缓抬起眼帘,那双总是盛着温和笑意的眸子此刻凝结着寒霜。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刃般清晰:
“感情对你而言,难道就像换季的衣裳,可以这样随意地穿上又脱下?”
他的目光如淬火的刀刃,直直刺入李心儿的眼底:
“想要开始便热烈相拥,想要结束就转身离去——在你心里,感情就这么不值钱吗?”
李心儿被他话语中的寒意慑住,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在她记忆里,林夏永远是那个会为她撑伞遮阳、为她拂去发间落花的温柔男子。此刻他挺拔的身影,却像一座覆满霜雪的山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疏离。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神色——那深邃的眼眸里再不见半分往日的暖意,只剩下拒人千里的凛冽。
就在这凝滞的瞬间,窗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鸣声,在这寂静的晨光中格外刺耳。林夏猛地转头,正看见南风那辆熟悉的白色suv绝尘而去,车尾灯在晨雾中划出一道渐行渐远的红光。
这个画面如同最后一记重击,将他紧绷的神经彻底击碎。
砰——
他的拳头狠狠砸在身旁的白墙上,震得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相框剧烈晃动。这突如其来的暴怒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阿夏!你疯了吗?林妈妈惊呼着冲上前,心疼地握住儿子渗血的手。
李心儿被吓得脸色发白,声音带着哭腔:你就...就这么讨厌我吗?
但林夏仿佛置身于一个隔绝的真空里,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手背传来火辣辣的刺痛,鲜血正从擦破的关节处渗出,可这疼痛远不及他心中恐慌的万分之一。
他眼前不断闪现着南风离去时的决绝背影,那些在古镇石板路上并肩而行的时光,那些在晨光中相视而笑的瞬间,此刻都化作锋利的碎片,扎得他心痛难当。他好不容易才让那个总是带着疏离感的姑娘卸下心防,而现在,这一切可能都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摧毁。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而来,比手上的伤口更让他感到窒息。
「你们慢用。」林夏的嗓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转身踏上楼梯,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在挣脱无形的枷锁,脚步声里浸满了难以排遣的懊丧。
林灿不安地望向窗外,当视线落在那空荡荡的车位时,她突然倒抽一口冷气,重重拍了下自己的前额:「这下全完了......」
她此刻才恍然大悟——那个让哥哥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人,那个终于让哥哥露出久违笑容的人,很可能就这样被这场荒唐的闹剧给逼走了。林灿焦灼地望着楼上那扇紧闭的房门,又扭头瞪向还在啜泣的李心儿,只觉得太阳穴阵阵发紧。
林夏的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颓然将背脊抵在门板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楼下那片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窗外,南风离去的那条小路蜿蜒消失在晨雾里,空留一片苍茫。
他闭上双眼,那个清晨的画面便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南风坐在晨光微熹的院子里,亚麻长袍的褶皱泛着柔和的光,指尖轻抚着那个茉莉香囊。她低垂的睫毛在脸颊投下浅浅的阴影,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那个画面美好得如同一个易碎的梦,而此刻,这个梦正随着远去的车轮声渐渐消散。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实木地板被踩出细碎的声响,每一步都踏在纷乱的心绪上。内心的焦灼如同被困的兽,在胸腔里左冲右突,几乎要破体而出。最终,他还是没能忍住,抓起手机,指尖颤抖地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嘟——”都像重锤敲击在他的心上。他无意识地攥紧拳头,连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都浑然不觉。
车窗外,群山如黛,公路在晨光下向前方无尽延伸。副驾驶座上的手机仍在执着地震动着,二字在屏幕上明明灭灭,像极了昨夜星空下他欲言又止的眼神。
南风只是淡淡一瞥,目光便重新投向蜿蜒的前路。她的双手稳稳握住方向盘,指尖在真皮包裹的方向盘上轻轻敲击,随着导航的指引将又一个弯道甩在身后。
晨间那戏剧性的一幕在脑海中回放——那个陌生女子扑进林夏怀中的画面,林夏错愕却未立即推开的神情。起初的诧异过后,她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心湖并未泛起太多涟漪。
是了,昨夜在沙溪的星空下,他低沉的嗓音确实如春风般拂过她紧闭的心门。那些关于远山的诗意描述,那些恰到好处的温柔,确实让她尘封已久的心微微松动,透进了一缕久违的暖意。
可这株刚刚破土的情愫,终究太过稚嫩。就像晨露般晶莹,却也如晨露般脆弱,经不起任何风霜。她轻轻摇头,唇角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这样也好,在陷入太深之前及时抽身,总好过日后遍体鳞伤。
她降下车窗,让山间的清风灌入车厢,仿佛也把那些刚刚萌芽又悄然凋零的心事,一并散在了风里。
她深深吸气,山间清冽的空气盈满胸腔,将心头那点残存的纷扰彻底涤荡。随后缓缓吐出,像是完成了一个郑重的仪式。
她素来擅长用理性的丝线将情绪细细缝合。此刻,她便如同收拾行囊般,将那些初萌便不得不搁置的情愫,仔细叠好,安放一角,然后利落地将这一页翻过。
视线前方,公路在群山间勾勒出蜿蜒的银带,通向那个在她计划清单上停留已久的名字——芒市。那座以金色佛塔、温热阳光和异域情调闻名的边陲小城,正等待着她的到来。对未知风景的探寻欲,对不同文化的求知心,迅速取代了短暂的迷茫,重新占据了她的思绪。
想象着用指尖触摸那些雕花门廊的纹理,用镜头捕捉那些身着筒裙的身影,用味蕾品尝那些充满香料气息的美食……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清浅而真实的弧度。那份属于独行者的笃定与轻盈,重新回到了她的眼眸与姿态之中。
车轮滚滚,载着她驶过一个个路标。这趟旅程,不仅是地图上的位移,更是一场主动的心灵出走,一次为自己谱写的、充满未知惊喜的全新序章。
电话那端,冗长的忙音如同一条被彻底抽尽的丝线,最终在一声轻响后归于沉寂。这寂静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沉重。
林夏握着手机的手指倏地失力,手机险些从掌心滑落。他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支撑,脊背微驼,缓缓跌坐在床沿。实木床架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承住了他骤然松懈的重量。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不像骤然的惊雷,而像无声漫上的冰冷潮水,从四肢百骸汹涌而来,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他清晰地意识到——此生从未有过如此具象的恐惧,它无关事业挫败,也非物理伤害,而是源于“失去”南风这个清晰的、尖锐的预兆。
她的转身离去,精准得像一把钥匙,毫不留情地旋开了他心底那只尘封的、名为“恐慌”的魔盒。盒内涌出的黑暗瞬间将他淹没。
他用力闭上双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淡的阴影,试图驱散那彻骨的寒意,然而南风决然远去的背影,却比任何画面都更清晰地烙在他的脑海深处。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说服自己:“……或许,她只是出去透透气,日落前就会回来。”这缕微弱的希望,如同细绳般勉强缝合着他几近碎裂的镇定。
无论如何,他必须直面眼前这个横生的枝节——李心儿的突然出现,是个必须立刻处理的现实。
他深深吸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关于南风的纷乱思绪都压缩、封存,强行塞进内心最隐蔽的角落。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时,脸上已然戴上往日沉静的面具,唯有眼底深处,沉淀着一抹无法驱散的阴郁。
他走下楼,目光落在餐桌旁那个哭得肩头微颤的李心儿身上。那张曾经让他心动的脸庞,此刻缀满的泪珠,却只在他心底撩拨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烦躁,如同夏日闷热午后永无止境的蝉鸣,扰得人不得安宁。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眉宇间掠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蹙痕。
林灿猛地一拍桌子,的一声震得碗碟轻响:心儿姐,求你别哭了行不行?这满屋子的愁云惨雾,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她话音未落,楼梯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林夏的身影出现在转角,晨光在他身后勾勒出挺拔的轮廓。李心儿像是迷航的水手望见灯塔,立即起身想要扑进他怀里。
然而林夏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右手在身前轻轻一挡,动作克制却不容逾越。别这样。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深秋的湖水,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为什么?李心儿仰起布满泪痕的脸,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哽咽,就因为我嫁过人,离过婚,所以你嫌弃我了是吗?她的质问在安静的餐厅里回荡,带着说不尽的委屈。
林灿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瓷砖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心儿姐,你这话说得也太不讲理了!”她的声音里压着怒意,眼神锐利如刀,“当初头也不回离开的是你,现在想回头就回头的也是你。是非对错全凭你一张嘴,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李心儿却对林灿的质问充耳不闻。她的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林夏一人,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在她精致的妆容上冲出淡淡的痕迹。“夏,我知道错了……”她声音颤抖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心口挤出来的,“你以前说过,不管我犯了什么错都会原谅我的。就当我这次犯了个天大的错,好不好?我是真的……真的后悔了……”
林夏凝视着眼前这个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心底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他想起多年前那个任性的女孩,总是仗着他的宠爱为所欲为。如今她依然在赌他的不忍,可有些东西,早在岁月流转中改变了模样。
他沉默着向前迈了一步,双手稳稳按住她颤抖的肩膀。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有一瞬的恍惚——这个动作曾经那么熟悉,如今却只剩陌生。他稍稍用力,迫使她抬起泪眼与自己对视,声音低沉而清晰:
“李心儿,看着我的眼睛。”
林夏的双手依然稳稳按在李心儿肩上,目光如深潭般沉静。他稍稍俯身,确保她的视线无法闪躲。
李心儿。他又唤了一声,声音低沉似远山传来的钟鸣,每个字都带着不容转圜的分量,看着我的眼睛。
李心儿被他话语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慑住,连抽泣都不自觉地止住了。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第一次真正看清他眼底那片沉寂的海——那里不再有往日的温情,只剩下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清醒与笃定。
我们之间,他语速平缓,字字清晰如刻,再没有可能了。他稍稍停顿,让这句话的重量完全沉入她的心里,真的,到此为止了。
他缓缓松开手,向后退了半步,这个细微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显疏离。
不纠缠,他的声音轻了下来,却带着最后的温柔与决绝,是我们能给彼此,最后的体面。
这句话如同一阵微风,轻轻合上了往事的书页。李心儿怔在原地,终于明白有些错过,即便用尽余生也无法挽回。
李心儿在他深邃的眼眸中仔细探寻,却再也找不到记忆中那片温柔的星海,唯有如同秋日湖面般冷静的决然,清晰地映照出他们早已终结的过往。这一次,她终于明白,他是真的将往事彻底封存了。
她像是被骤然抽去筋骨般,肩膀无力地垂下,连声音都失去了支撑:“就让我……在这里借住几天吧。”细若游丝的呢喃从她低垂的发丝间漏出,“我现在……真的无处可去了。”
林夏凝视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那些曾经共同走过的岁月在心头一闪而过。他终究做不到全然狠心,喉结轻轻滚动,叹了口气:“好。”这个字说出口的瞬间,他分明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却又在下一秒补充道:“这几天我会搬到养殖场住。”
这句话像初冬的薄霜,轻轻覆在她刚刚燃起的希望上。
他的目光转向妹妹,声音沉稳如石:林灿,你在家照顾好她。这句话说得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如同在桌面上轻轻放下一枚定局的黑子。
语毕,他再没有看向任何人,径直转身推门而出。晨光斜照在他挺直的脊背上,却照不散那笼罩周身的疲惫。门外传来引擎启动的低吼,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融入远方道路的喧嚣。
李心儿目光仍固执地望着车辆消失的方向。晨风吹动她散落的发丝,那单薄的身影在青石板地上投下一道伶仃的影子,仿佛一株被遗忘在深秋的花。
林夏的车碾过养殖场的碎石小路,轮胎下迸溅的石子声格外刺耳,连扬起的尘土都仿佛裹挟着倦意。林爸正蹲在饲料棚前敲打一台旧铡草机,听见引擎声回头,看见儿子从驾驶座下来时不由愣住——林夏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连关车门的动作都透着无力。
“哟,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林爸放下扳手,笑着在工装裤上擦了擦手,“这么早就跑回来?莫非是南风那姑娘答应你了?”
“爸,别开玩笑了。”林夏抬手用力按压着太阳穴,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李心儿回来了。”
林爸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手中的螺丝刀“哐当”掉在水泥地上。
林夏那句低语像颗石子猝然砸进平静的水面,林爸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他沉默地注视着儿子,沟壑纵横的脸上掠过复杂的神色,半晌才试探着开口:“……南风那孩子,撞见这场面了?”
林夏没有作声,只是将下颌线绷得极紧,沉重地一点头。他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饲料仓库走去,挺直的脊背僵硬如铁,仿佛一张拉得太满的弓,稍一触碰就会迸裂。
林爸望着儿子消失在仓库阴影里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他活了大半辈子,历经风雨,怎会看不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粗糙的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他低声自语,声音里满是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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