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晤独臂 血案秘辛铁刃托(1/2)

摘星楼雅间内,灯火通明,佳肴满桌,气氛热烈。郑大富兴致高昂,亲自为李昭然和陈淮安斟满了杯中酒。杯中酒液色泽清亮,乃是摘星楼招牌的“碧螺春酿”,以本地名茶入酒,清香甘冽,后劲却不小。

“来!为咱们的陈秀才,再干一杯!”郑大富胖脸通红,高举酒杯。

“恭喜淮安兄!”李昭然也笑着举杯。他心情舒畅,并未多想,随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而,酒液入口的瞬间,李昭然却微微一怔,轻“咦”了一声。

这感觉…不对!

他清晰地记得,上次在神都宴请各位官员时,饮下的孙大人送来的花雕,入口如刀,灼热辛辣,酒力顺着喉咙滚入胃中,化作一股汹涌的暖流扩散至四肢百骸,那是纯粹气血的鼓荡。

可此刻这“碧螺春酿”入口,茶香与酒香交织,初时清凉,但预期的灼烧感并未出现。酒液划过喉咙,竟如同清泉流过,没有丝毫刺激之感!更奇特的是,那蕴含的酒力并未下沉至胃,反而在口腔中便悄然消散,化作一股极其细微、却异常精纯的清凉之气,并非散入周身,而是逆流而上,倏忽间便汇入了眉心识海深处!

“这是…”李昭然心中猛地一动,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文宫!这酒力竟能直抵文宫?!”

他立刻凝神内视。意识沉入眉心,那片熟悉的混沌识海之中,巍峨而略显黯淡的文宫静静悬浮。

文宫中央,那株本因透支而蔫蔫巴巴、光泽黯淡的青莲,此刻竟微微挺直了些许茎干!那汇入文宫的清凉酒力,正被青莲底部产生的一股微弱却持续的吸力所牵引,如同溪流汇入干涸的河床,被其贪婪地吸收着!

随着这股清凉能量的注入,青莲原本晦暗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发翠绿莹润,仿佛久旱逢甘霖,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甚至连那闭合的花苞,都似乎微微舒展了一丝!

更让李昭然惊讶的是,在那青莲之畔,原本因力量耗尽而极为淡薄的李白诗魂虚影,此刻也渐渐清晰凝实了几分!诗魂依旧是那副醉眼朦胧、洒脱不羁的模样,而他手中那只仿佛永远饮不尽的酒杯虚影,此刻正微微发光,那清凉的酒力能量,竟有大半是汇入了其中,仿佛正在为其蓄能充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昭然心中瞬间豁然开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明白了!竟是这般道理!”

这并非普通的酒,或者说,并非作用于肉身气血的酒!此酒中蕴含的,是一种极为特殊、能够直接被文宫和诗魂吸收的‘文酿’或‘才气精粹’!它不壮气血,却滋养文魄,温养诗魂!对于文人修士而言,这简直是无上妙品!

难怪摘星楼能成为扬州文士汇聚之地,除了名气,这特酿的“碧螺春酿”恐怕才是真正吸引他们的原因!此酒于常人,或许只是滋味别致;但于开辟文宫的文人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补益之物!虽然每次饮用的效果微乎其微,但长年累月,积少成多,对稳固文基、温养才气必有裨益!

陈淮安和郑大富被李昭然突如其来的大笑弄得一愣,疑惑地看着他。

“昭然兄,何事如此开怀?”陈淮安问道。

李昭然自然不会明说文宫奥秘,只是举起再次被郑大富斟满的酒杯,笑容满面道:“自然是为你高兴!来!淮安兄,今日不醉不归!再饮一杯!”说罢,再次一饮而尽。

这一次,他刻意细细体会。果然,那清凉的酒力再次涌现,汇入眉心,被青莲与诗魂酒杯吸收。虽然每一杯的能量都极其微弱,但的的确确存在!

李昭然心中畅快无比。这意外发现,意味着他多了一条滋养恢复诗魂之力的途径!虽然效率远不如静心修炼或天地奇物,但胜在易得且享受!

陈淮安和郑大富见李昭然如此“酒兴大发”,只道他是真心为自己高兴,也被他的情绪感染,纷纷举杯:“好!不醉不归!”

三人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佳肴不断呈上,话题也从科举考试,渐渐转向了各自过往的经历与未来的憧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淮安酒量本就寻常,加之今日心情大起大落(考试紧张、放榜欣喜),又多喝了几杯,脸上早已泛起酡红,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飘忽。

他握着酒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忽然低声喃喃道:“秀才…呵呵,秀才…爹…娘…你们看到了吗?淮安…淮安没给陈家丢人…”

李昭然和郑大富闻言,放下酒杯,安静地看向他。

陈淮安似乎陷入了回忆,语气带着一丝醉意,也带着一丝深藏已久的酸楚:“我…我家其实很穷。真的很穷…昭然兄,郑兄,你们不知道…我爹…我爹他原本是县学里的一位廪生秀才,学问是极好的…本来…本来有望中举的…”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可是…可是那年冬天,县里大雪,学舍的房梁被雪压坏了…爹为了救出困在里面的几箱珍贵县志…冒着大雪带人抢修…不慎…不慎从梯上滑落,撞伤了头…后来又染了风寒…”陈淮安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悲伤,“家里为了给爹治病,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不少债…可最后…最后爹还是…还是没能熬过去…”

“爹走了…家里就像天塌了一样…”他抹了把眼睛,“娘身体不好,下面还有弟弟妹妹要吃饭…我那点微薄的廪饩银根本不够…买不起书,更请不起先生…”

“可是…可是我想读书啊!”陈淮安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却带着一股倔强,“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读书成才,光耀门楣…我不能放弃!”

“没办法…我就只能…只能挨家挨户去求,去借!”他苦笑一声,“幸好…幸好我陈家祖上几代都住在那条巷子里,与邻里街坊关系处得极好。那些家里有藏书的叔伯们,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也看我可怜…愿意把书借给我。”

“我记得…王员外家有一套《十三经注疏》,李掌柜家有半部《昭明文选》…还有赵先生…他把自己当年考秀才时的手稿都借给了我…”他如数家珍般说着,眼中充满感激,“我…我不敢耽误人家太久,每次借了书,就没日没夜地抄! 点着最便宜的油灯,手抄肿了也不敢停…生怕抄慢了,下次人家就不借了…抄完了,立刻把原书擦得干干净净,完好无损地送回去…还得帮人家干点劈柴挑水的零活,表达谢意…”

“就这样…一本…两本…十本…百本…”陈淮安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豪,也有一丝心酸,“我家的书,就是这么一个字一个字抄出来的!别人家的书房是买的,我家的…是抄来的!”

“童生试那次…我几乎是拼了命才考过的…成绩不好…但总算…总算没辜负爹的期望,没辜负那些借书给我的街坊们…”他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醉眼朦胧地看向李昭然和郑大富,“后来…后来就遇到了你们…去了神都…见识了那么多…今天…今天还考上了秀才…”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酒劲彻底上涌,脑袋一点一点,最终伏在桌上,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而疲惫的笑意。

李昭然和郑大富相视一眼,皆是默然。他们没想到,平日里勤奋低调、有些拘谨的陈淮安,身后竟有着如此艰难而励志的过往。寒门学子,欲攀文峰,其中艰辛,可想而知。郑大富难得地没有插科打诨,只是默默地为陈淮安披上了一件外衣。

这时,另一边的郑大富也早已是酩酊大醉。他酒量比陈淮安好些,但架不住喝得多,此刻胖脸涨得紫红,眼神发直,抱着酒壶,开始满嘴跑火车。

“嗝…陈老弟…好样的!以后…以后跟着胖爷我混!保证…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他打着酒嗝,挥舞着胖手,“等胖爷我把神都那铺子开起来…就叫…就叫‘富甲天下商行’!嘿嘿…这名字…霸气不?”

他忽然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虽然声音依旧大得整个雅间都能听见:“我跟你们说…胖爷我有个…有个绝妙的想法!造一种…不用马拉,自己就能跑的铁车!对!就叫…叫‘自行铁马’!还有…还有那种…隔着几千里地,就能跟人说话的铁盒子!‘千里传音筒’!怎么样?厉害吧?”

李昭然听得一愣,心中暗惊:这胖子醉后胡言乱语,怎么听起来有点…蒸汽机车和电话的影子?难道这胖子的商业和机关天赋,竟能触及到某些超越时代的模糊概念?虽然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这份想象力,也着实惊人!

郑大富还在继续吹嘘:“…到时候…胖爷我要把生意做到西域去!做到南海去!让那些胡商…都来买咱的货!赚来的金子…堆成山!哈哈…哈哈哈…”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含糊,最终也脑袋一歪,靠在椅背上,鼾声大作。

雅间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杯盘狼藉的餐桌,以及两个沉沉睡去的友人。

李昭然看着眼前景象,不禁莞尔。他独自斟了一杯“碧螺春酿”,慢慢品着,感受着那细微的清凉能量滋润文宫,心中一片宁静与温暖。

窗外,月色如水,洒满扬州城的屋檐瓦舍。夜已深沉,但摘星楼内的这一方天地,却充满了友情、梦想与希望的微光。

这一夜,有人凭努力改写了命运,有人在醉梦中勾勒着未来,也有人悄然发现了滋养灵魂的奥秘。

夜阑人静,月华如水,透过摘星楼雅间的雕花窗棂,洒下一地清辉。

李昭然自斟自酌,一杯接一杯地品着那奇特的“碧螺春酿”。他并非为了买醉,而是沉浸在那份清凉酒力滋养文宫、温润诗魂的奇妙感受之中。每一次举杯,每一次微凉的酒液入喉,化作精纯能量汇入眉心,都让他文宫内的青莲舒展一分,光泽莹润一分,那株蔫耷搭的青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生机。连带着李白诗魂的虚影,也似乎更加凝实了几分,手中的酒杯虚影微光流转。

他时而凝神内视,观察着文宫内细微却令人欣喜的变化;时而目光放空,望着窗外扬州城的万家灯火逐渐稀疏,最终只剩下零星几点,与天上疏星交相辉映。

他的思绪或许飘得很远,想到了神都的波澜,想到了扬州的过往,想到了未来的征途,又或许,他什么也没想,只是纯粹地放松心神,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体内力量缓慢复苏的愉悦。这种状态,类似于深度的冥想,物我两忘。

时间就在这静谧的独酌与内视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外传来打更人悠长而略带沙哑的梆子声——“咚!——咚!咚!”三更时分,子时,李昭然才恍然惊觉,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抬眼望去,只见窗外月已西斜,夜色深沉如墨。雅间内,只剩下他一人独对满桌狼藉的杯盘,以及身旁两个早已醉得不省人事、鼾声渐起的同伴。

“竟是这般晚了…”李昭然低声自语,轻轻放下酒杯。

这时,雅间的门被轻轻叩响。一名值守的伙计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脸上带着恭敬和些许倦意,轻声问道:“李待诏,时辰不早了,可需要小的们再给您上几道热菜?或是将这些菜肴拿去后厨热一热?”

李昭然温和地笑了笑,摆手道:“不必麻烦了。我们都已用完。有劳小哥等候至今,辛苦了。”

伙计连忙道:“不敢不敢,伺候李待诏和两位公子是小人的本分。”

李昭然看了看醉倒的两人,对伙计道:“麻烦唤几位得力的人手来,帮我将这两位朋友送回客房安歇吧。”

“好嘞!您稍候!”伙计应声退下。

不一会儿,便来了三四名身材结实的伙计。

安置陈淮安颇为顺利。一名身材高壮的伙计轻松地便将身形清瘦、已然睡熟的陈秀才背了起来,脚步稳健地送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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