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宴散人别 南下扬州叙旧情(1/2)
喧嚣终有尽时。月上中天,宾客们带着或微醺、或满意、或各怀心思的神情,陆续告辞离去。李宅门前,车马声渐稀,最终重归宁静。
李昭然、张管家、郑大富以及帮忙到最后的陈淮安,站在门口,望着空荡的巷口,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一场盛大的宴会,看似风光,实则耗费心神至极。
“总算是…圆满结束了。”张管家捋了捋有些散乱的胡须,脸上带着疲惫却欣慰的笑容,“公子今日应对得体,诸位大人尽兴而归,甚好,甚好。”
“是啊是啊!”郑大富抹了把额头的汗,胖脸上红光满面,“就是…就是胖爷我这腿都快站麻了!不过值!真值!瞧瞧那些大人走时满意的样子,咱李宅这招牌,算是立住了!以后在神都,嘿嘿…”他已经开始畅想未来商业版图了。
李昭然微微颔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今夜他饮了不少酒,虽未大醉,却也感到些许疲惫,尤其是应对那些层出不穷的“热情”时,更觉心累。他转身对张管家和留下的仆役们郑重一揖:“今夜有劳张伯,有劳诸位了!大家辛苦了,早些歇息吧。”
仆役们连称不敢,恭敬行礼后,方才散去收拾残局。
回到略显凌乱却安静下来的内院,月光如水,洒在方才推杯换盏的桌椅上,平添几分清冷。
陈淮安看着李昭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道:“昭然兄…”
李昭然看向他:“淮安兄,有话但说无妨。”
陈淮安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一丝不舍与坚定:“昭然兄,我…我打算明日便动身,回扬州一趟。”
李昭然微微一怔:“明日?如此匆忙?”
“嗯。”陈淮安点点头,“县试之期将近,我需早日回乡准备。此次…承蒙陛下恩赏,赐下黄金绸缎,我也想着…尽快送回家中。家母年迈,弟妹尚幼,这些赏赐…于他们而言,意义重大。”他语气诚恳,眼中带着对家人的牵挂。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丝惭愧与渴望:“而且…昭然兄你也知道,我如今仍是童生。水阙云宫一战,我…我几乎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若非有你…我…我实在愧对‘同伴’二字。我必须尽快考取秀才功名,开辟文宫!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掌握诗词异象之力,将来…方能真正与你并肩而战,而非累赘!”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紧迫感与责任感。家庭的负担、对力量的渴望、以及不想拖累朋友的志气,交织在一起。
李昭然闻言,心中了然,更是涌起一股暖流。他拍了拍陈淮安的肩膀,郑重道:“淮安兄何出此言?若无你战帖相助,我等早已命丧怨龙坑。兄弟之间,何谈累赘?你志向坚定,我唯有支持!回乡备考,乃是正事。预祝淮安兄一路顺风,县试高中,金榜题名!他日神都再聚,我为你摆酒庆功!”
这时,郑大富也凑了过来,嘿嘿一笑:“就是!陈老弟,别瞎想!你可是咱们的‘移动书库’兼‘战帖发射器’!厉害着呢!回去好好考!胖爷我看好你!”他虽然说得粗糙,但鼓励之情真挚。
陈淮安感激地看了两人一眼,重重点头:“多谢昭然兄!多谢郑兄!淮安…定不负所望!”
郑大富转而看向李昭然,搓着胖手,小眼睛闪着光:“那啥…昭然兄,胖爷我…嘿嘿,也得回家一趟。”
“哦?大富兄也要回扬州?”李昭然有些意外。
“对啊!”郑大富挺起胖胖的胸膛,一脸得意,“胖爷我如今可是‘朝廷册封的昭信校尉’虽然只是个武散官没什么实权,但好歹也是正六品!这下子我那老爹看到我都得行礼!更何况还有女帝亲赐的皇商副选资格和神都旺铺地契!这等光宗耀祖的大事,能不回去跟我家老头子显摆显摆?让他整天念叨我不学无术!哼!看看!胖爷我跟着昭然兄混,可是混出大名堂了!”
他模仿着父亲的语气:“‘你个败家子!就知道玩木头!’——嘿!现在胖爷我玩木头玩出官身和皇商资格了!看老头子还不惊掉下巴!”他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父亲目瞪口呆的样子。
李昭然和陈淮安都被他逗笑了。李昭然笑道:“原来如此。那是该回去让郑伯父高兴高兴。”
郑大富忽然又压低声音,贼兮兮地说:“而且…我家是扬州最大的盐商之一,老头子门路广得很。我回去也好打探打探消息,看看黑莲教那帮孙子有没有在江南一带搞什么小动作?咱们现在可是跟他们对上了,得多长个心眼儿!”
他这话,倒是显出了几分粗中有细。
听着两位伙伴都要返回扬州,李昭然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也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对扬州的思念之情。
扬州,是他文名初显之地,也是他踏入这波澜壮阔世界的起点。那里,也有他熟悉的风景,更有…值得感谢和牵挂的人。
姚彦姚大人!那位扬州府府尹,在他微末之时便赏识他,提醒他小心天师府,帮他撑腰,助他顺利参加乡试。这份知遇之恩,他一直铭记于心。如今自己得蒙圣眷,略有微名,理应回去亲自拜谢。
摘星楼的老掌柜!那位和蔼的老人,在他于摘星楼题诗后,对他多有照顾,提供了诸多方便。也该去探望一下。
还有…武明川,武大哥!那位在黑水村拼死护住他,自身却被煞气重创,一直留在天师府扬州分观疗伤的四品大宗师!不知他现在伤势如何了?是否已经苏醒?关于血衣侯府被屠的真相,自己已经从影蛇和后续调查中知晓了大半。这份沉重的真相,理应亲自告知这位忠心耿耿的侯府旧部,让他得以慰藉,也是对他坚守的告慰。
更重要的是…李昭然目光扫过陈淮安和郑大富。此行南下,路途遥远,虽已是官道,但也难保不会遇到什么意外。陈淮安文宫未开,郑大富虽有些机关之术,但战力有限。自己虽未完全恢复,但文宫内青莲已初步稳定,勉强能调动部分诗魂之力,有自己同行,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思及此处,李昭然心中已有了决断。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看向两位伙伴,微笑道:“淮安兄,大富兄,既然你们都要回扬州…那,不如我们同行如何?”
“同行?”陈淮安和郑大富都是一愣。
“嗯。”李昭然点头,“我在扬州亦有几位故人需要拜访答谢。姚彦姚大人的知遇之恩,摘星楼掌柜的照拂之情,一直未曾好好致谢。还有重伤的武明川武大哥,不知近况如何,我也甚是牵挂。而且…”
他语气转为认真:“此行路途不近,我们三人结伴而行,彼此也能有个照应。大富兄方才也说了,黑莲教余孽未清,多一分谨慎总是好的。”
陈淮安闻言,眼中顿时露出欣喜之色:“昭然兄愿意同行?那…那真是太好了!”有李昭然在,他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
郑大富更是拍手叫好:“妙啊!昭然兄同去!那这趟回乡可太有面子了!嘿嘿,让我家老头子也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少年英才!说不定…还能蹭着昭然兄的名气,在扬州再谈成几笔大买卖!”他的商业头脑又开始转动了。
李昭然看着兴奋的两人,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说定了。张伯,”他转向老管家,“烦请您帮我们准备一下车马行装,我们明日…便启程南下扬州!”
张管家虽然有些不舍和担心,但见李昭然心意已决,且理由充分,便躬身应道:“是,公子。老奴这就去安排,定会准备妥当,确保公子一路平安。”
月色下,三人相视而笑。短暂的分别变成了再次的同路,目标——扬州!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李昭然、陈淮安、郑大富三人,辞别了张管家与一众仆役,乘坐着张管家精心准备的一辆宽敞坚固、内衬舒适的马车,由两名沉稳的鸾台外围车夫驾驭,悄然离开了神都永兴坊,踏上了南下扬州的道路。
马车出了神都,沿着宽阔的官道一路向南。初夏的风带着田野的清新气息灌入车厢,令人心旷神怡。沿途可见农夫耕作,商旅往来,一派安宁景象。
郑大富趴在车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景色,啧啧称奇:“嘿!这官家马车也就那样啊!比胖爷我来时坐的那辆马车差多了!”
陈淮安则有些心神不宁,手中捧着一卷《经义注解》,却久久未能翻页,目光望着窗外熟悉的江南水乡景色,近乡情怯与考试临近的双重压力,让他显得有些沉默。
李昭然闭目养神,文宫内的青莲随着马车的轻微颠簸缓缓摇曳,吸收着天地间淡淡的文气,继续着缓慢的恢复过程。他心中则在梳理着接下来的行程:先送淮安回家,小住两日,然后一同前往扬州城…
一连数日,行程颇为顺利。或许真如他们所料,黑莲教主力在神都接连受创,玄真子携灵核遁走,急需时间蛰伏恢复,无力再沿途生事。一路平安,反而让经历过风浪的三人觉得有些…过于平静了。
这日午后,马车行至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丘陵地带。官道在此依着山势拐了一个大弯,路旁林木渐显茂密。
正在驾车的车夫忽然“咦”了一声,放缓了车速,低声道:“公子,前方路旁…似有异状。”
三人闻言,立刻警惕起来。李昭然掀开车帘望去,只见前方百丈外的官道拐角处,路旁的树林边缘,隐约有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活动,似乎正在往树干和岩石上刻画着什么。那些人穿着粗布麻衣,看似寻常樵夫,但动作间却透着一股阴森诡秘的气息,且周身有极淡的、令人不适的墨煞之气流转。
“是墨血盟的人!”李昭然眼神一凝,低声道。他对这种气息再熟悉不过。
“墨血盟?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郑大富啐了一口,“他们在这荒郊野外搞什么鬼?”
陈淮安也紧张起来:“看他们的动作…似乎是在…布置某种邪阵?”
“管他搞什么鬼!”郑大富摩拳擦掌,小眼睛闪着兴奋的光,“正好闲得发慌,拿他们活动活动筋骨!昭然兄,你歇着!这几个小杂鱼,交给胖爷我和陈老弟练练手!”
李昭然感知了一下那几人的气息,最强不过八九品的修为,确实实力低微。他点点头:“也好。速战速决,小心些,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得令!”郑大富怪叫一声,直接从车窗窜了出去,身手竟颇为敏捷。陈淮安也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怀中那枚仅剩的“锐金”战帖,紧随其后。
那几名墨血盟逆种显然没料到在这官道旁会突然遇到袭击!听到动静,刚抬起头,就见一个圆滚滚的胖子如同炮弹般冲来,手中还拿着一个黑乎乎的圆筒状机关!
“墨守成规·蜂鸣针!”郑大富大喝一声,按下机关!
咻咻咻——!
无数细如牛毛、淬了麻痹药液的钢针如同马蜂群般从圆筒中爆射而出,劈头盖脸地射向那几名逆种!
“呃啊!”
“什么东西!”
几名逆种猝不及防,顿时被射中不少,虽然不致命,但剧痛和麻痹感瞬间让他们动作迟滞,惨叫连连!
“金石为开·锐不可当!”陈淮安看准时机,激发了手中的“锐金”战帖!一道白金色的锐利才气附着于他随手捡起的一根树枝上,使其坚如钢铁,锋锐异常!他挥动树枝,如同持着一柄利剑,刺向其中一名试图反抗的逆种!
那逆种慌忙举起一柄刻着邪纹的短刀格挡!
咔嚓!
附着才气的树枝竟直接削断了那柄短刀,去势不减,在那逆种胸前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那逆种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嘿!陈老弟,好样的!”郑大富赞了一声,又从百宝囊里掏出几个墨家“震地子”,如同扔石子般丢向剩下几个想跑的逆种脚下!
砰!砰!砰!
几声不大的爆炸,冲击波却恰到好处地将那几人震得东倒西歪,晕头转向!
战斗几乎在电光火石间就结束了。五名墨血盟逆种,连像样的反抗都没做出,就全部被放倒在地,呻吟不止。
李昭然这才缓步走下马车,来到近前。他目光扫过那些被刻画在树干和岩石上的诡异符号,眉头微蹙:“这是…‘才思滞涩阵’的简化符文?虽效力微弱,但若遍布于考生途经之路,潜移默化下,确实可能干扰心神,影响临场发挥。”
他又在其中一名逆种身上搜出了一份简陋的草图,上面标注了附近几条通往扬州府城的要道。“果然…是想在县试期间,暗中捣乱,坏我大周文运根基。真是…龌龊至极!”李昭然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郑大富踢了踢地上呻吟的逆种:“呸!就这点本事,还想学人搞破坏?真是不自量力!昭然兄,怎么处理?”
李昭然沉吟片刻:“废了他们的修为,捆结实了,扔到前面驿站门口,让驿丞通知当地衙门处理即可。”他不想在此多生事端,耽误行程。
“好嘞!”郑大富熟练地拿出特制的绳索和药物,和陈淮安一起,很快处理完毕,将那几个瘫软如泥的逆种丢在了下一处驿站的显眼处。
这个小插曲,并未对三人造成任何麻烦,反而像是一次热身,让陈淮安和郑大富检验了一下近日所学,也让他们更加警惕墨血盟无孔不入的阴谋。
又行了两日,终于抵达了陈淮安家乡所在的县城。与繁华的神都相比,这座小县城显得宁静而朴素。
马车驶入一条狭窄却干净的巷子,在一处粉墙黛瓦、门扉略显陈旧的小院前停下。
陈淮安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激动与忐忑,率先跳下马车,上前叩响了门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