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墨兽夜惊魂 逆种现学堂(2/2)
“好快的身手…”李昭然心中凛然。此人能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绝非等闲之辈!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几处被踩倒的青草。草叶上,除了泥土,似乎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粉末?与藏书阁发现的黑色粉末不同,这粉末颜色更深,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味。
李昭然小心翼翼地用树叶包裹起一点粉末,藏入袖中。他站起身,望向黑影消失的方向,目光凝重。这小小的明德学堂,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涌动得越来越急。失窃的古籍、失控的机关、可疑的杂役、神秘的魅影…这一切,绝非孤立事件!
翌日,李昭然将昨夜所见和收集到的粉末告知了陈淮安和周老先生。
“红色粉末?铁锈腥味?”陈淮安眉头紧锁,接过树叶仔细端详,“藏书阁是黑色粉末,带着硫磺和腐朽植物的气味…竹林是红色粉末,铁锈腥味…这似乎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大腿:“等等!《礼记·月令》!我记得那卷古本!钱夫子曾给我看过一次,里面除了大儒批注,似乎…似乎还有几页夹在书缝里的、材质特殊的残页!那残页颜色暗黄,质地坚韧,不似普通纸张,上面还用朱砂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我当时还以为是前人的笔记或者涂鸦…”
“特殊的残页?朱砂符号?”周老先生眼神一凝,“你确定?”
“确定!”陈淮安用力点头,“当时我还觉得奇怪,问过钱夫子,他说他也不清楚,可能是前代收藏者夹进去的。”
“朱砂…红色粉末…”李昭然若有所思,“藏书阁留下的黑色粉末,会不会是…用来烧毁那些残页的?”
“烧毁?”陈淮安一惊,“你是说,窃贼的目标根本不是《礼记·月令》本身,而是夹在里面的那几张残页?他偷走书,取出残页,然后烧掉,留下了纸灰和烧纸时可能产生的黑色粉末?而竹林里留下的红色粉末,可能是…朱砂粉?在取走或烧毁残页时不小心沾上的?”
这个推测让众人心头一沉!如果真是这样,那几张神秘的残页才是关键!它们记载了什么?为何有人不惜冒险潜入戒备森严的学堂,只为将其毁掉?
“那竹林里的黑影,极有可能就是窃贼!他得手后,潜入竹林销毁残页或处理痕迹,却意外被昭然兄撞见!”陈淮安分析道。
周老先生脸色阴沉:“看来,有人不想让那几张残页上的内容公之于众。甚至…不惜暴露自己!”
他看向李昭然:“你昨夜在竹林发现的红色粉末,还有那可疑杂役阿贵…或许,这就是突破口!”
李昭然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小小的失窃案,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却可能直指深藏水底的巨鳄。他需要更谨慎,更耐心。那几张消失的残页,那神秘的朱砂符号,那潜伏在暗处的敌人…真相,似乎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却又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
陈淮安关于《礼记·月令》古本中夹有特殊残页的回忆,如同投入迷雾中的一道光束,瞬间照亮了案件的关键方向。周老先生、李昭然、陈淮安三人聚在静室,气氛凝重。
“朱砂符号…特殊残页…”周老先生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中寒光闪烁,“若真如淮安所言,窃贼的目标是那几张残页,甚至不惜将其焚毁…这绝非寻常窃贼所为!”
他看向李昭然:“你昨夜在竹林发现的红色粉末,确认有铁锈腥味?”
李昭然取出用树叶包裹的粉末,小心地摊开:“是。学生仔细辨别过,确与寻常朱砂不同,多了一股刺鼻的铁锈味,且颗粒更细,如同…干涸的血粉?”
“血粉?”陈淮安脸色微变,“难道…那朱砂符号是用…”
“极有可能!”周老先生打断他,声音低沉,“古籍记载,某些邪异符咒,需以精血混合朱砂绘制,方能引动邪力!这铁锈腥气,正是精血干涸后的特征!”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李昭然和陈淮安,缓缓道出一个惊人的秘密:“此等手段,非寻常邪修可为。老夫怀疑…是‘逆种’所为!”
“逆种?!”陈淮安惊呼出声,他博览群书,自然知道这个禁忌的词汇,代表着背叛自身道统、追求禁忌力量的堕落者。
“不错!”周老先生眼神锐利如刀,“儒、墨、道、法、兵…诸子百家,皆有道统传承。然天地之大,总有离经叛道之徒,不甘循规蹈矩,妄图以邪法捷径,攫取力量!此等败类,即为‘逆种’!”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而不同道统的逆种,其晋升邪法也各不相同。据秘闻记载…儒家逆种,欲破境晋升,需焚毁承载先贤智慧、蕴含浩然正气的孤本典籍!焚毁的典籍越珍贵,蕴含的才气越精纯,对其邪功的助益越大!境界越高,所需焚毁的典籍品质与数量也愈发惊人!此乃‘焚书证道’之邪法,以毁灭文明之火,点燃自身邪焰!”
李昭然和陈淮安闻言,心中皆是一凛!焚书证道!这简直是对儒家“立言、立功、立德”三不朽的彻底亵渎!
“而墨家逆种,其晋升邪途,则在于‘染墨’!”周老先生继续道,“墨家之道,重机关巧技,讲求‘兼爱’、‘非攻’,以器物利天下。然墨家逆种,却反其道而行之!他们以污秽邪力,侵蚀、篡改、甚至‘感染’墨家正统机关的核心符文!被感染的机关,不再为利民而生,反而化为嗜血凶器,成为其邪力的延伸与养料!感染的机关越精妙、越强大,其获得的邪力反哺也越强!此乃‘染墨成魔’之道!”
“染墨成魔…”李昭然瞬间联想到那发狂的“扫地鼠”!猩红的电子眼,狂暴的攻击性…这不正是被“染墨”的典型特征吗?!
“先生!”李昭然立刻道,“如此说来,学堂内机关兽失控,藏书阁古籍失窃焚毁,极有可能是同一伙逆种所为!他们既需要焚书晋升,也需要感染墨家机关来增强力量!”
“正是如此!”周老先生重重点头,“而且,从手法来看,潜入者手段高明,心思缜密。焚毁残页留下纸灰和黑色邪粉可能是某种助燃或遮蔽气息的邪物,感染机关后留下血煞邪符…行事干净利落,绝非新手!这伙逆种,恐怕在嘉兴府已潜伏多时!”
他目光如电,锁定那个可疑的杂役阿贵:“那个阿贵!举止异常,颈后疑似有血衣侯旧部印记!他极有可能是逆种安插在学堂的内应!甚至…他本身就可能兼具儒、墨两种逆种邪法!”
这个推测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兼具两种逆种邪法?这该是何等危险的存在!
目标明确,行动立刻展开。周老先生以“例行检查”为由,命学子暗中监视阿贵的一举一动,同时秘密搜查其居住的杂役房。
搜查结果很快出来:阿贵的房间极其简陋,除了一张床铺、几件换洗衣物和基本生活用品外,几乎空无一物。表面上看,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难道猜错了?”陈淮安有些失望。
李昭然却走到床边,蹲下身,仔细查看床板与地面的缝隙。他文宫深处那缕剑魂似乎感应到什么,微微震颤,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针尖般的锐利感。
“这里有东西!”李昭然低声道。他手指在床板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凹陷处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床板下方,一块木板竟向内弹开,露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暗格!
暗格内,赫然放着几样东西:
一小包暗红色的粉末:与李昭然在竹林发现的粉末一模一样,散发着铁锈般的腥气!
几片干枯的、边缘焦黑的黑色树叶:叶片上残留着淡淡的硫磺与腐朽植物气息,与藏书阁发现的黑色粉末气味吻合!
一枚刻着扭曲齿轮与滴血匕首图案的黑色铁牌:材质冰冷,图案狰狞,透着一股邪异气息!
半张烧焦的、边缘残留着朱砂痕迹的暗黄色皮纸:正是那失窃残页的一部分!上面依稀可见几个残缺的、如同蝌蚪般的诡异符号!
证据确凿!阿贵就是内鬼!
“立刻拿下阿贵!”周老先生厉声下令!
然而,当学子们冲进杂役房时,阿贵却早已不见踪影!只在桌上留下一张用血写成的纸条:
“北辰不动?可笑!焚书染墨,方为大道!尔等…终成吾等薪柴!”
字迹扭曲,充满怨毒与疯狂!
阿贵的逃脱,如同在众人心头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他留下的纸条,更是赤裸裸地宣告了逆种的野心与挑衅!北辰不动?他们竟以此嘲讽周老先生和李昭然的坚守!
学堂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学子日夜巡逻,机关兽被全部封存检查,学子们也被要求结伴而行,不得单独外出。
然而,在这山雨欲来的压抑中,李昭然的心境,却意外地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澄明状态。
书房内,烛火摇曳。李昭然并未因逆种的威胁而慌乱,反而更加沉静。他再次翻开《孟子》,目光落在“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这一句上。
“浩然之气…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他低声吟诵。
逆种焚书染墨,以毁灭与污染为晋升之阶,此乃邪道!而儒家正道,讲求“养气”,讲求“不动心”,讲求在纷扰中坚守本心,积蓄力量!
他闭上眼,文宫深处,那层无形的“圣前之障”依旧存在。但此刻,他不再将其视为阻碍,而是…磨砺!是考验!
北辰不动,并非僵化死守,而是在纷乱中持守中正,在黑暗中积蓄光明!逆种的猖狂,外界的纷扰,如同狂风暴雨,冲击着他的心神。但越是如此,他越要如北辰般,岿然不动!以不动之心,养浩然之气!
文宫内,那淡金色的壁垒在静悟中熠熠生辉。李白剑魂的气息不再躁动,反而如同沉睡的火山,内敛而深沉,与文宫壁垒的浩然之气缓缓交融。那根石柱上的脚印凹坑,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仿佛那位千古诗仙,正踏足于此,与他一同静观这世间风云变幻。
“先生,”李昭然睁开眼,目光清澈而坚定,看向前来探望的周老先生,“学生以为,逆种猖獗,非一日之寒。阿贵虽逃,但其背后必有组织。焚书染墨,目标恐怕不止我明德学堂一处。嘉兴府…乃至整个江南,恐已暗流汹涌。”
周老先生看着李昭然沉稳的目光,心中暗暗吃惊。这少年,在如此压力下,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心境愈发通明,隐隐有破茧成蝶之势!圣前之资,果然不凡!
“你所言极是。”周老先生沉声道,“阿贵逃脱,线索中断。但那些残页上的朱砂符号,那逆种令牌,还有他留下的邪物…皆是线索!老夫已密信扬州天师府,请他们派专人来查!同时,也会动用一切关系,暗中调查嘉兴府内可能存在的逆种据点!”
他拍了拍李昭然的肩膀:“你且安心静养,感悟经典。破境之事,不必强求。守中持正,不动如山。待时机成熟,水到渠成,那‘圣前之障’,自会不攻而破!届时,你的力量,将是扫荡邪氛的利剑!”
李昭然重重点头。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一片澄澈。逆种的阴影如同浓雾,但北辰之星,已在心中点亮。他不再迷茫,不再焦虑。他只需如北辰般,守中持正,不动如山,积蓄力量,静待那破晓之光!
明德学堂的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阿贵的逃脱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但李昭然的心,却在这风暴的中心,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力量。圣前之路,道阻且长,然心灯已明,前路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