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机关巧术 胖躯亦有凌云志（1/2）

马车在官道上不紧不慢地行驶着，连续两日的赶路，让众人都有些疲惫。午后阳光透过车窗，带来几分暖意。石磊毕竟年轻，恢复得快，此刻正兴致勃勃地向郑大富请教一些江湖经验。

说着说着，石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看向郑大富：“郑大哥，有个事…我憋了半天了，实在想不明白。”

“哦？啥事？尽管问！”郑大富正唾沫横飞地讲着自己“当年”如何智斗山贼，闻言大手一挥，很是豪爽。

石磊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地道：“就是…在黑风坳那会儿，咱们一起摸进矿洞，后来又一起跑出来…郑大哥你…你的身手…怎么变得那么利索了？我记得…之前在镇上，还有刚认识那会儿…你…”

他没好意思直说，但意思很明显：你一个胖乎乎、看起来不像练家子的商人，怎么突然之间动作敏捷、反应迅速，甚至在那种混乱环境下还能精准地用暗器阻滞追兵？而且…石磊作为八品武夫，对气血、内力感知敏锐，他分明感觉不到郑大富身上有任何修炼过的能量波动，这完全不合常理！

他这话一出，连一旁闭目养神的李昭然和看书的陈淮安也不禁将目光投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是了！陈淮安推了推眼镜，沉吟道：“大富兄…经石少侠这么一提，我也觉着…你最近…似乎…灵活了不少？记得以前对敌，你多是依靠墨家机关和…嗯…战帖？”说到“战帖”，陈淮安才猛然想起：“对了！咱们的战帖…好像很久没用了？我记得是用完了，而且…大富兄你最近都没怎么提这茬？”

李昭然虽未说话，但眼神中也带着探究之意。他也早就察觉郑大富的异常，只是一路事多，未曾深究。

郑大富被三人这么盯着，尤其是李昭然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顿时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胖脸上挤出几分尴尬的笑容：“这个…嘿嘿…没啥…就是…胖爷我最近…勤加锻炼…身手自然就好了…”

“哦？是吗？”李昭然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什么样的锻炼，能让一个毫无内力根基之人，在短时间内身法堪比七、八品的敏捷型武夫？大富兄，莫非…你另有奇遇？”

“我…我…”郑大富额头开始冒汗，眼神躲闪。在三人越来越“和善”的目光注视下，他终于扛不住了，哭丧着脸道：“哎呀！我说！我说还不行嘛！胖爷我这点小秘密…真是瞒不过你们…”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神秘兮兮地开始解自己那件看似宽大普通的外袍扣子。

众人好奇地看着他。只见郑大富将外袍脱下后，露出了里面一身紧身的黑色劲装！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在他肥胖身躯的关键关节处—双肩、肘部、膝盖、乃至腰腹之间—竟然都佩戴着一些结构精巧、由暗沉木质与泛着幽光的青铜混合打造的奇异框架结构！这些框架紧密地贴合着他的身体曲线，却又似乎并非完全固定，隐隐有着活动关节！

“这是…？”陈淮安和石磊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认识这是何物。

然而！李昭然在看到这套设备的瞬间，眼中猛地爆发出一道难以置信的精光！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了身体！

这造型…这结构…这分明是…简化版、古代材料版的外骨骼辅助系统！虽然工艺粗糙，材料原始，但其设计理念…与他前世所知的单兵外骨骼…何其相似！

“大富兄！这东西…哪来的？！”李昭然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急切地问道。

郑大富见李昭然如此反应，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脸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一边开始小心翼翼地解下身上那些机关部件，一边炫耀般地解释道：

“嘿嘿…昭然兄，还是你识货！这可是胖爷我的宝贝！”

“事情是这样的…当初在扬州城，我不是回家拿了趟钱嘛？就想着…老这么拖大家后腿也不是个事儿，尤其是我这一身肉，关键时刻跑都跑不快…”

“所以我就去了扬州最有名的‘天工坊’，那可是墨家正经的产业！我找到了坊主，一位墨家五品的‘造物宗师’，跟他说了我的苦恼，还有我琢磨出来的一套大概的设想…就是想做个东西，能让我这身子骨轻快点儿，利索点儿…”

他拿起一个护膝般的部件，指着上面的榫卯结构和细小的弹簧：“那位宗师听了我的想法，大感兴趣！他说我这思路，暗合了墨家七品‘巧匠’对人体工学的理解，又结合了他五品宗师操控‘机关傀儡’的某些原理…花了老大功夫，才给我量身打造了这套‘灵猿攀山甲’！”

“灵猿攀山甲？”石磊好奇地重复道。

“对！名儿是人家起的！”郑大富宝贝似的抚摸着那些部件：“你们看啊，关键在这儿—”他指向腰带正中央一个凸起的、雕刻成盘蛇形状的青铜扳手。

“这是个特制的发条！”郑大富解释道：“里面的弹簧，据说是用了一种叫‘记忆寒铁’的稀有材料，韧性极强！只要把这个扳手顺时针拧上三十圈，就算上满了弦！”

“上满弦之后呢？”陈淮安也来了兴趣。

“上满之后啊！”郑大富眉飞色舞：“这‘攀山甲’里预设的机关就开始运转了！能通过巧妙的杠杆和弹簧，给我的胳膊腿儿提供一股额外的力量！不是内力那种玄乎的东西，就是实实在在的机械力！让我跳得更高，跑得更快，动作更灵活！持续时间嘛…大概一炷香左右！劲儿用完了，扳手会自动回弹到原位，再拧上弦就能接着用！”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上弦挺费劲的，胖爷我得歇口气才能拧满…而且这玩意儿精贵，不能沾水，不能受太大冲击，平时我都穿大袍子罩着…”

众人听得啧啧称奇！墨家机关术…竟能精巧如斯！以纯粹的机械结构，实现近乎武道神通的效果！

李昭然心中更是波澜起伏！这…简直就是异界版的外骨骼雏形！虽然能量来源是原始的发条，但其设计思路…已然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若是…能结合此世的符文、阵法乃至灵气驱动…其潜力…不可限量！

“好一个‘灵猿攀山甲’！好一个墨家机关术！”李昭然由衷赞道，看向郑大富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大富兄，你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了！”

“嘿嘿，一般一般！”郑大富嘴上谦虚，脸上却笑开了花，小心地将那些部件重新穿戴好，遮回袍子下。

石磊更是满眼放光，对郑大富佩服得五体投地：“郑大哥！你这装备太厉害了！以后能不能也帮我弄一套？”

“嘿嘿，好说好说！”郑大富得意地拍着肚子，一副“包在胖爷身上”的模样，不过随即又苦着脸：“不过…这玩意儿死贵！而且…那墨家宗师说了，得量身定做！你这身板…估计得重新设计…”

陈淮安推了推眼镜，饶有兴致地仔细观察着郑大富袍子下若隐若现的机关结构，啧啧称奇：“巧夺天工…当真巧夺天工！以纯粹机械之力，模拟气血运转之效，虽无灵气内蕴，却另辟蹊径，达至‘举重若轻’、‘动如脱兔’之境！墨家机关术，名不虚传！大富兄，此物…可否借我研究一二？”

李昭然眼中则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件精巧的机关造物，更是一种可能改变许多事情的潜力。他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膝盖，沉吟道：“发条驱动…时限一炷香…若能解决能量持续性问题，或是以阵法、灵石替代…其效用…恐不止于助力行动…大富兄，此物意义重大，你立功了。”

郑大富被夸得飘飘然，嘿嘿直笑。

聊完了“灵猿攀山甲”，陈淮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额头：“说起来…大富兄身手敏捷了，我们倒是差点忘了另一件利器…战帖！自扬州出来后，一路奔波，战帖早已用罄，却一直未曾补充。此物虽是一次性消耗品，但关键时刻，却能起到奇效，尤其是…对于小黑而言，也能多一份自保之力。”

李昭然闻言颔首：“淮安兄所言极是。战帖制作，不宜再耽搁。”

说罢，陈淮安便从行囊深处取出一只扁平的檀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叠叠裁剪好的符纸—大多是质地粗糙的黄色符纸，但也有一小沓闪烁着微弱灵光的青色符纸，显然材质更佳。此外，还有几方砚台、数支品相不错的毛笔以及几个装着不同颜色、散发着淡淡才气或灵气的墨锭的小瓷盒。

李昭然与陈淮安相视点头，便在微微颠簸的车厢内，铺开纸张，研墨润笔，准备开始制作战帖。

这一幕，立刻吸引了石磊和刚刚结束每日祷告、睁开双眼的以诺的注意。

石磊好奇地伸长脖子看着，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儒家修士制作这种神奇的“符箓”。

而以诺…他那湛蓝色的眼眸中，则流露出一丝明显的困惑与好奇。他静静地看着李昭然屏息凝神，以指为笔，凌空书写，将一句句蕴含着磅礴浩然气的诗句凝练成金色的文字虚影，再小心翼翼地引导其落入铺开的黄色符纸中！符纸瞬间亮起微光，将那些文字吸收进去，化作一道道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玄妙的墨迹符文！

他也看着陈淮安手持灵犀笔，口中低声吟诵，笔尖流淌出柔和的才气光华，在青色符纸上勾勒出更加复杂、精致的图案…

这种将“力量”预先储存于载体之中的方式…与他所知的秦景教圣术以及西方诸多法术体系…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截然不同！

终于，以诺忍不住开口，用那带着异域口音的官话轻声问道：“李…待诏，陈先生…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些纸…为何能…承载力量？”

正忙着吹嘘战帖威力的郑大富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抢着回答道：“以诺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叫‘战帖’！可是咱昭然兄和淮安兄的独门绝技！你看啊…”他拿起一张刚刚制作好的、墨迹未干的“锋矢帖”，比划着：“把这玩意儿…用才气或者内力激活了扔出去！就能变成…密密麻麻的箭雨！唰唰唰！老带劲了！还有这种…“石盾帖”！能变出一面大石头盾牌！扛揍！”

他唾沫横飞地介绍着，忽然…他胖胖的脸上小眼睛猛地一亮，一拍大腿：“哎？！等等！”

他猛地转向以诺，眼神充满了兴奋的光芒：“以诺兄弟！你这圣光…也是能量的一种吧？既然…战帖能存儒家的才气和战诗…那…能不能…也把你那圣光法术…给存进去？！”

此言一出！

车厢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昭然和陈淮安手中的笔同时一顿，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对啊！”陈淮安猛地推了推眼镜，语气激动：“战帖原理，乃是以特殊符文为载体，以才气为引，构建一个临时的、稳定的能量结构，将其固化于符纸之上！理论上…只要能量属性不是极度排斥，且能找到合适的‘符文密钥’进行引导和封装…并非不能尝试！”

李昭然也眼中精光闪烁：“大富兄…你这次…可是又立了一功！此想法…大有可为！”

以诺闻言，湛蓝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好奇与跃跃欲试。

说干就干！

陈淮安立刻拿起一张空白黄符，开始耐心地向以诺解释战帖的基本工作原理、激活方式以及需要注意的能量输出稳定性等要点。

而李昭然则沉思片刻，开始尝试调整用于引导和封装能量的基础符文结构，试图使其更适合圣光这种充满“净化”与“守护”特性的独特能量。

“以诺兄，”李昭然抬头道：“请尝试…将一丝最微弱的圣光之力，注入此符之中，随我引导…”

以诺点了点头，神情变得专注。他伸出食指，指尖亮起一点微弱却纯净的乳白色光芒…小心翼翼地…触碰向李昭然指定的符文节点。

第一次尝试…圣光刚一接触符文，便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符纸瞬间焦黑了一小块…失败了。显然，圣光之力与儒家才气的性质差异比想象中更大。

但众人并未气馁。

李昭然迅速调整了几个缓冲与转化符文。

陈淮安也提出建议，改用对能量包容性更强的青色符纸。

第二次…第三次…

终于！在第五次尝试时！

当以诺指尖的那缕微光缓缓注入…青色符纸上那经过特殊调整的符文猛地亮起！不再是儒家才气的金色，也不是道门符箓的紫芒，而是一种柔和而稳定的乳白色光晕！光晕缓缓内敛，最终在符纸上形成了一道简洁的、仿佛抽象化的烛火纹路！

“成了！”陈淮安惊喜道！

李昭然小心翼翼拿起那张触手温热的青色符纸，递给以诺：“以诺兄，试试激活它。”

以诺接过战帖，依着方才所学的方法，将一丝极其微弱的圣力注入其中！

“嗡…”

战帖瞬间化为一道柔和的白光，悬浮于车厢之内！如同一盏小小的、温暖的白玉灯笼，散发出令人心安的光芒，同时还有一股极其微弱的驱散阴霾、净化污秽的气息弥漫开来！

成功了！

虽然这光芒只能照亮车厢一隅，那净化之力也微弱得仅能让低级邪祟感到不适…但这无疑证明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太好了！”郑大富兴奋地搓着手。

石磊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这…这纸…居然…居然能放出圣光？！太神奇了！”

接下来，众人兴致勃勃地开始了进一步的尝试。李昭然与陈淮安不断优化着符文结构；而以诺则尝试着将更强大的“圣光冲击”和“微光护盾”等封装入品质更好的青色符纸中。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失败率依旧很高。但随着一次次尝试，成功的战帖也逐渐增多。

直到…以诺脸色微微发白，额头渗出细汗，显然精神力消耗过度…众人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