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黑袍血祭欲祸乱 白袍送药稳危局(2/2)
同时,白袍神秘人那清越空灵的声音直接在她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此乃‘星髓续命丹’,药力至纯至猛,一人之躯恐难承受其冲。然,眼下二人濒危,正可分而食之。虽药力减半,不及全效,亦可锁其生机,固其本源,暂保性命无虞。速离此地!后续伤势,需寻当世医道圣手方可根除。此间事了,吾自会寻你。”
话音落下,那枚悬浮的丹药已落入苏侍郎手中,触手温润,内蕴的磅礴生机让她精神都为之一振。
苏侍郎没有任何犹豫!她瞬间理解了白袍星主的意思——这丹药一分为二,一半给李昭然,一半给王侍卫,足以吊住两人性命!虽然无法根治,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生路!
“撤!”苏侍郎对着残余的、被双妖对决惊得目瞪口呆的铁卫厉声喝道,同时身形如电,掠至昏迷的赵天龙身边,一把将他魁梧的身躯扛起!
“带上伤者!跟我走!”她对着还在发愣的铁卫吼道。
铁卫们如梦初醒,看着大殿中央那如同交战般的恐怖景象,哪敢有半分停留?两名离得近的铁卫,立刻架起那个先前被星光长矛刺伤肩膀、此刻也几乎吓傻的同伴。
苏侍郎扛着赵天龙,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仍在与血爪僵持的白袍星主,以及那暴怒疯狂的黑袍血天妖。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每多一秒都是巨大的危险!
“走!”她低喝一声,率先冲向那被月光净化、邪阵力量暂时削弱的破庙大门!
一行人如同惊弓之鸟,扛着伤者,狼狈不堪却又迅疾无比地冲出这已然化作战场的破庙主殿,重新没入外面更加狂暴的风雨之中。身后,破庙内传来的能量轰鸣与那两股截然相反却都恐怖绝伦的威压,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他们刚刚逃离了何等险境。
雨幕如织,冰冷刺骨。苏侍郎的心却比这雨水更冷,也更坚定。她低头看了一眼紧握在手中、散发着温润星辉的“星髓续命丹”。李昭然、王侍卫的生机,就在这一丸丹药之中!而嘉兴府这滩浑水,因这白袍与黑袍的出现,已然深不见底!她必须立刻赶回漕帮总舵!
破庙的轰鸣与般的威压被滂沱的雨幕隔绝在身后,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苏侍郎扛着昏迷的赵天龙,带着几名心胆俱裂、仅存的漕帮铁卫,在泥泞湿滑的城郊小道上亡命狂奔。雨水冰冷刺骨,却浇不熄她心中那团因绝境逆转而燃烧得更旺的火焰,以及掌心紧握着的那枚温润丹药传来的、令人心安的磅礴生机。
“星髓续命丹”…白袍星主…黑袍血天妖…
这些名字和景象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响。黑水村的血衣侯、鬼市的灭口、慈孤院的邪物、破庙的血祭…所有的线索碎片,终于在这惊天动地的双妖对决中,被强行拼凑出一个模糊却无比骇人的轮廓!千年前的妖皇分裂,光明升天,黑暗蛰伏,千年布局只为卷土重来!而李昭然…他那特殊的文宫和剑气,恐怕早已落入这漩涡的中心!
“快!再快一点!”苏侍郎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她必须赶在李昭然和王侍卫最后一线生机熄灭前,将这丹药送回去!
当他们如同落汤鸡般撞开漕帮总舵那扇沉重的大门时,厅内压抑的绝望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王医师正伏在姐姐王侍卫身上,肩膀剧烈抽动,发出无声的恸哭。王侍卫面如金纸,胸口的起伏已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另一边的软榻上,李昭然的情况更加骇人。他身体无意识地微微抽搐,嘴角不断有淡金色的血液渗出,周身逸散出肉眼可见的、带着凌厉剑意的紊乱才气丝缕,如同失控的萤火虫,每一次逸散都带走他一丝生命力。他的脸色已不是苍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灰败,仿佛魂魄正在离体而去。陈淮安脸色惨白地守在一旁,徒劳地试图用手去堵那些逸散的才气,却被锋锐的剑气割得满手是血,眼神中充满了绝望。郑大富则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脸,胖大的身躯因恐惧和无力感而瑟瑟发抖。
“大人!您回来了!”陈淮安看到苏侍郎的身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都带着哭腔,“李兄他…他快不行了!”
“丹药!”苏侍郎没有任何废话,一个箭步冲到李昭然榻前,同时将肩上的赵天龙交给迎上来的铁卫。她摊开手掌,那枚“星髓续命丹”在厅内昏暗的灯光下,骤然爆发出柔和却无比夺目的乳白色星辉!光芒如同实质,瞬间驱散了室内的阴霾,磅礴的生命气息与精纯的星辰之力如同温暖的潮水般弥漫开来,让在场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此丹一分为二,可救二人性命!快!”苏侍郎语速极快,目光锐利地看向王医师和王侍卫那边。
王医师猛地抬头,看到那丹药散发出的惊人生命气息,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神丹!是神丹!”她几乎是连滚爬带爬地扑过来。
苏侍郎毫不犹豫,并指如刀,兵家真气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锋刃,对着悬浮的星髓续命丹轻轻一划!
嗤——!
丹药应声裂开,却没有丝毫药力流失。分开的两半丹药,各自被一团凝实的乳白色星辉包裹着,内里流转的星辰生灭之象依旧完整!
苏侍郎屈指一弹,其中一半丹药如同乳燕归巢,精准地飞入李昭然微张的口中!另一半则被她瞬间送至王医师手中:“快!喂给她!”
丹药入口即化!
刹那间,两股磅礴却温和的生命洪流,如同九天银河倒灌,轰然涌入李昭然和王侍卫濒临崩溃的身体!
李昭然体内:
那裂痕遍布、如同破碎琉璃的文宫,被一股浩瀚温和的星辰之力瞬间包裹!这股力量带着难以言喻的“生”之法则,强行弥合着那些深可见“魂”的裂痕,如同无形的巧手在修复一件绝世瑰宝。原本狂暴逸散的才气被这股力量温柔地梳理、收束,如同暴躁的野马被套上缰绳,重新归拢于残破却逐渐稳固的文宫之内。同时,一股沛然的生机涌入四肢百骸,滋养着被剑气反噬得千疮百孔的心脉和脏腑。他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微弱的红润,身体停止了抽搐,逸散的才气骤然收敛大半。但文宫深处那最核心的裂痕,以及魂魄受到的震荡,如同顽固的礁石,依旧存在,只是被一股强大的星力暂时“冻结”、“封镇”,不再恶化。
王侍卫体内:
碎裂的心脉被乳白色的星辉强行“粘合”,虽然裂痕依旧狰狞,却在星力的支撑下顽强地维持着最后的跳动。被蛮力震伤、濒临破碎的内腑,也被这股磅礴的生机包裹、浸润,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甘霖,勉强维持住基本的机能。那股侵蚀她生机的阴寒妖力,如同遇到克星,在星辰之力下发出无声的哀鸣,迅速被净化驱散。她原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气息,陡然变得清晰有力起来,胸口开始有规律地起伏。然而,心脉的物理性损伤和生命本源的巨大亏空,并未被完全修复,只是被强行吊住,维持在一个极其脆弱的平衡点。
嗡——!
两颗半丹的药力同时爆发,在两人体内形成共振!整个大厅内,骤然浮现出两片微缩的、缓缓旋转的璀璨星图虚影!一片笼罩李昭然,清冷星光中带着书卷剑气;一片笼罩王侍卫,星光中蕴含着铁血煞气!星图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生命律动,将两人包裹其中,如同置身于星辰铸就的温床。
厅内众人皆被这神迹般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陈淮安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泪光与激动。郑大富忘了哼哼,胖脸上写满了“神迹啊神迹”。王医师更是喜极而泣,跪倒在姐姐榻前。
仅仅过了半盏茶的功夫。
“嗯…”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呻吟,从王侍卫口中发出!她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虚弱迷茫,但瞳孔中已有了焦距!
几乎同时,李昭然的身体也微微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眼皮艰难地掀起一条缝隙,眼神涣散了一瞬,才缓缓聚焦,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活了!真的活了!”郑大富第一个激动地叫出声。
“姐姐!”王医师扑过去,紧紧握住王侍卫的手,泣不成声。
陈淮安也冲到李昭然榻边,声音哽咽:“昭然兄!昭然兄!你感觉怎么样?”
李昭然只觉得身体如同被碾碎后又勉强拼凑起来,沉重无比,文宫深处依旧传来钝痛,但那股致命的虚弱感和崩溃感却消失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极其微弱的气声回应:“…水…”
“快!水!”陈淮安连忙招呼侍女。
王侍卫则显得更加清醒一些,她转动眼珠,看到苏侍郎,挣扎着想要起身:“大…大人…”
“别动!”苏侍郎按住她,声音虽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性命暂时无碍,但伤势极重,需静养。”她目光扫过两人,心中稍定。星主所言非虚,这丹药分而食之,果然只能暂保性命,根除伤势还需医道圣手。
就在这时,被安置在椅子上的赵天龙也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悠悠转醒。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渍,显然内伤不轻。他挣扎着坐起,目光触及厅内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星图虚影和苏醒的两人,再看向苏侍郎时,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后怕和深深的敬畏。
“苏…苏大人…”赵天龙声音沙哑,“破庙…那怪物…”
“那不是我们能抗衡的存在。”苏侍郎打断他,语气凝重,“当务之急,是救治伤员,并找到能真正根除他们伤势的医道圣手。赵帮主,你在嘉兴乃至江南地界人脉广泛,可知何处有隐居的、能接续心脉、修复文宫道基的圣手级医者?”她刻意强调了“圣手级”,寻常医师已无能为力。
赵天龙皱眉苦思,王医师也抬起头,脸上带着希冀和忧虑:“大人,李公子文宫之伤,非比寻常。王侍卫心脉碎裂,亦是绝险。普通医家圣手恐怕也…唯有传说中的‘不死医圣’华回春前辈,或‘金针渡厄’的素心仙子,或许有此通天手段…但这二位神龙见首不见尾,已有多年未闻其确切踪迹了…”
厅内气氛再次沉重。圣手难寻,何况是传说中的存在?这希望,渺茫如星。
就在此时——
嗡!
苏侍郎怀中那枚白袍星主留下的、用于接收信息的特殊星符(非鸾符),突然发出极其轻微的震动,一道只有她能感知的、清冷空灵的声音直接在她识海中响起:
“星髓固本,危厄暂解。然沉疴未去,需寻‘回春’妙手。东南三千里,云梦大泽深处,‘药王谷’隐于烟波之间。谷主‘回春圣手’洛青囊,精擅‘金针续脉,灵药养魂’之术,或可解此厄。然,谷口迷踪,非有缘者不可入。持此星符,至泽畔‘听潮崖’,月圆之夜,星光指引,或见门户。切记,勿言吾名,速去。”
声音戛然而止,星符的震动也随之平息。
云梦大泽!药王谷!回春圣手洛青囊!
苏侍郎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星主不仅赐药,更指点了明路!这简直是绝望中的天籁!
她猛地抬头,目光扫过厅内众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有地方了!东南三千里,云梦大泽,‘药王谷’!谷主洛青囊,乃当世医道圣手,或可救治二人!”
“云梦大泽?药王谷?”赵天龙倒吸一口凉气,“那地方烟瘴重重,水泽万里,传说更有异兽横行,进去的人十死无生啊!”
“纵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苏侍郎语气斩钉截铁,“赵帮主,立刻准备!最好的马车,最熟悉水路的老舵手,最快的船!备足干粮、清水、伤药!王侍卫由你漕帮精锐护送照料,务必保证其途中安稳!李昭然由我亲自看护!”她目光转向陈淮安和郑大富,“淮安,大富,此行凶险远超想象,你们…”
“我去!”陈淮安毫不犹豫地站起,脸上再无半分书生的怯懦,只有坚定的守护之意,“昭然兄因我等而伤,淮安岂能置身事外?我虽力弱,亦可照应一二!”
“我…我也去!”郑大富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肚皮上的纱布渗出血迹也浑不在意,他拍着胸脯,脸上肥肉乱颤,“钱!路上要钱!雇船雇人买药买补品!我郑大富全包了!没有钱办不成的事!这次绝不让兄弟们再吃亏!”他眼中闪烁着后怕与赎罪的光芒。
苏侍郎看着二人,没有反对。陈淮安的才气在关键时刻或许有用,郑大富的财力确实是巨大助力。她点点头:“好!事不宜迟,赵帮主,立刻准备,明日一早,必须出发!”
赵天龙看着苏侍郎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又看了看榻上依旧虚弱但已有生机的王侍卫和李昭然,猛地一咬牙:“好!我漕帮别的没有,船和人管够!苏大人放心!我亲自安排!保证是最好的船,最好的老把式!王侍卫交给我,只要我赵天龙还有一口气在,定保她平安!”
漕帮这台庞大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灯火通明的总舵内,人声、脚步声、号令声交织,紧张而有序。
苏侍郎走到李昭然的榻边。少年已经再次陷入沉睡,但呼吸平稳了许多,眉宇间那层死气已经消散。她伸出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腕脉上,感受着那虽然微弱却已稳定的脉搏,以及文宫内被星力暂时封镇、不再恶化的伤势。她冰冷的目光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是托付?是责任?还是那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极淡的关切?
她又看向另一边的王侍卫,这位追随她多年的部下,也暂时脱离了死亡边缘。
窗外,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厚重的乌云被夜风吹散,露出一角清澈的墨蓝色天穹。几颗寥落的星辰,如同被洗净的钻石,在夜空中闪烁着清冷而坚定的光芒。
东方,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黎明将至,而一场横跨数千里、深入神秘云梦大泽、寻找缥缈无踪的“药王谷”的艰险旅程,即将拉开序幕。未知的凶险、神秘的医圣、以及那始终如影随形的、来自黑暗深处的威胁,都预示着前路绝不会平坦。但无论如何,希望之光,已然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