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巴黎夜宴(1/2)
火车北上巴黎的途中,夜色像墨汁一样晕染开来。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从城市变成乡村,最后只剩下漆黑的田野和偶尔闪过的村庄灯火。
车厢里很安静,学生们大多睡着了,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靠在椅背上,嘴角还带着笑意 —— 大概是梦到了里昂的工厂和实验室。宋老驴坐在我对面,手里把玩着那把捡来的毛瑟枪,时不时抬头看看窗外。
少爷, 他压低声音,那两个带日文报纸的学生,刚才去了趟厕所,鬼鬼祟祟的。
继续盯着, 我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牌,上面写着 ,到了巴黎,找机会把他们的底细摸清楚。
凌晨时分,火车经过一个大站,上来一群穿黑色风衣的人。他们戴着礼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露出嘴里叼着的香烟,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其中一个人经过我们车厢时,脚步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我们这群中国人,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杨梅生悄悄握紧了腰间的枪,我轻轻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天亮时,火车驶进了巴黎郊区。窗外开始出现成片的工厂和工人住宅区,低矮的房屋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烟囱里冒出的黑烟把天空都染成了灰色。学生们陆续醒来,看到窗外的景象,都兴奋地凑了过来。
那是雪铁龙汽车厂! 有个学生认出了工厂的标志。
快看,埃菲尔铁塔! 另一个学生指着远处的钢铁巨人,激动地喊了起来。
火车最终停靠在巴黎里昂火车站。站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法国外交大使白里安正站在地毯尽头等候。他穿着笔挺的燕尾服,胸前挂着荣誉军团勋章,头发已经花白,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得像鹰。看到我们,他快步走过来,用流利的中文说:卢先生,欢迎来到巴黎!
我有些惊讶:白里安先生,您会说中文?
年轻时在沪上待过三年, 他笑着握住我的手,那时候我还是个记者,经常去申报馆喝茶。
白里安的中文确实不错,虽然带着点沪上口音,但交流毫无障碍。他告诉我们,酒店已经安排好了,就在香榭丽舍大街附近,叫 巴黎大饭店。学生们则被安排去巴黎大学和附近的客栈,有 280 名学生将留在巴黎求学,主攻理工和法律。
先去酒店放下行李, 白里安说,下午我带你们逛逛巴黎,看看凯旋门和卢浮宫。
巴黎大饭店果然气派,大理石的大堂里摆着巨大的水晶吊灯,旋转门旁站着穿红色制服的门童,毕恭毕敬地为客人开门。我们的房间在五楼,推开窗户就能看到香榭丽舍大街,街上的汽车川流不息,马车已经很少见了。白里安说,巴黎现在有十多万辆汽车,大部分是雷诺和雪铁龙产的。
下午,白里安亲自带我们游览巴黎。第一站是凯旋门,巨大的拱门下面,刻满了拿破仑战争中胜利的战役名称。白里安指着那些名字说:这些战役让法国成为欧洲的霸主,但也让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第一次世界大战,法国损失了整整一代年轻人。
我看着凯旋门下方燃烧的长明火,那是为纪念一战阵亡士兵而设的,火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学生们在拍照留念,有个学历史的学生低声说:要是我们国家也能有这样的胜利就好了。
白里安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叹了口气:胜利固然可敬,但和平更可贵。我现在正推动欧洲各国签署互助条约,希望能避免再发生战争。
接着我们去了埃菲尔铁塔。站在塔下,抬头仰望,感觉这座钢铁巨人高耸入云。电梯缓缓上升,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整个巴黎的景色。塞纳河像一条蓝色的带子,蜿蜒穿过城市,两岸的建筑错落有致,教堂的尖顶和工厂的烟囱交相辉映。白里安告诉我们,铁塔高 324 米,是目前世界上最高的建筑,用了七千多吨钢铁。
我们国家也有钢铁, 我看着远处的工厂区,但是量太少,根本不能用来制造铁塔,而且机械加工技术还造不出这么精巧的结构。
技术可以学, 白里安说,关键是要有人才和资金。我听说你们在里昂融到了一笔钱?
是的,十五亿法郎, 我点点头,打算用来建化工厂和钢铁厂。
巴黎的银行家们更有钱, 白里安意味深长地说,晚上的晚宴上,我会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卢浮宫的参观让学生们大开眼界。断臂的维纳斯雕像前围满了人,《蒙娜丽莎》画像前更是排起了长队。白里安指着那些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说:艺术和科学一样,都需要自由的土壤才能生长。
我注意到有几个学生在认真地临摹雕塑的线条,其中一个学机械的学生说:这些雕塑的比例太精确了,简直像用尺子量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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