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演出准备(1/2)
夜阑人静,我推门而入时,若薇正伏在案前誊抄文件,台灯的光晕在她鬓角镀上层柔黄。洋布睡衣沾着些许水汽,想来是刚用铜盆浸过身子,那股子檀香皂的气息混着墨水味,在这间兼作书房的卧室里漫溢开来。
“都这辰光了还忙?” 我解下西装外套搭在藤椅上,见她指尖仍在稿纸上疾走,便伸手将那支派克金笔轻轻抽走。她抬头时眼里还凝着专注,睫毛上沾着的细小白绒,许是抄录时蹭上的宣纸毛边。
“最后几页就好。” 她试图去够笔筒,被我拦腰抱起时才轻呼一声,绣着缠枝莲的软底鞋从脚尖滑落。红木床架被压得微响,帐钩上悬着的玉坠轻轻摇晃,映得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钉明明灭灭。
她发丝间的水珠渗进我衬衫,洇出片深色云团。“你上次给比利时使馆的清单里,可列了新式农具与灌溉器械?” 她指尖在我锁骨处画着圈,那处恰有颗去年在北平遭枪击时留下的浅疤。
“渭北塬上的渠系早被战争毁得七零八落。” 我摩挲着她被水汽浸得微凉的脊背,想起春上收到的电报,“今年聚村要扩垦十几万亩农田,单靠人力引水怕是难以为继。比利时人从整个西、北欧整合资源,搞到的柴油发电机、潜水泵最是质优价廉。”
“老麦克昨儿个从公共租界打来电话,说油田的工程师月余便能到沪。” 她忽然支起身子,睡袍领口滑开半寸,露出颈间那片丰腴,“倒是利物浦的设备要等足三月,说是得与技术团队同来。”
我正欲答话,她已笑着往我怀里缩了缩:“比利时人的贷款倒爽快,扣除货款后余下的银元今早到了汇丰。那经理见了支票,眼镜都险些滑到鼻尖上,活像瞅着聚宝盆似的。” 尾音里带着孩童般的得意,指尖在我胸口点出细碎的痒。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烈了起来,铁皮雨棚被砸得噼啪作响,倒像是有无数马蹄踏过青石板。我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恍惚间竟看见关中平原的星夜 —— 耀州药厂的工地上,汽油灯把半边天都烧得通红,夯土的号子声撞在塬上,惊起一串夜鹭;护村队员的步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老唐的影子被田埂拉得老长,手里的老套筒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音乐会的谱子都抄妥了?” 若薇的指尖顺着我肋下滑,忽然在肋骨处停住。那里有道少时掏鸟窝摔出的伤疤,她总说摸起来像块突出来的骨头。
“都收在书桌最下层的抽屉。” 我握住她微凉的手,“牛皮夹里是《梁祝》的五线谱,旁侧压着请柬样稿。法租界的音乐厅定下周六,让玄真把于凤至也请来。”
说到这里,喉间忽然发紧。那几日租界里风言风语不断,都说少帅正找德国医生戒毒。“只是我总不安生,怕有人借着戒毒的由头,从魂魄到肉体都要拿捏住他。” 我翻身坐起,帐子上的流苏扫过脸颊,“一旦张大帅有个闪失,他若被人攥住,整个北方的棋局就全乱了。咱们前几年在陕省、晋绥、东北的铺垫,怕是都要打水漂。”
若薇已披衣下床,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抓起案头的派克笔在电报稿背面疾书。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她肩背勾勒出银边,倒让我想起前段时间在黄浦江边大声朗读的学生,一样的热忱,一样的不管不顾。
“润东你说,” 她忽然回头,笔尖的墨水在纸上洇开个小团,“咱们能等到国家富强的那一日么?如果可以,咱们就在家里读书耕田过自己的小日子可好?”
我望着她被月光洗得发白的侧脸,耳畔却响起电报局送来的消息 —— 聚村要往渭北全面推进了,时间紧迫农具灌溉的跟上老罗、希贤同志他们的动作才行。远处黄浦江的汽笛突然划破雨幕,混着巡捕房的警笛,像极了这个时代喘不过气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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