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宴请众财神(2/2)
第二杯酒下肚,我示意玄真展示样品。他从角落的褡裢中取出十几个玻璃瓶,整齐排列在转盘上。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我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同乡王庸王先生,岭南大学医科毕业,现担任公司销售总监。这位是内子李若薇,清华大学文学系毕业,西北大帅的表侄女。
介绍间,老陈已打开几个药瓶,将各色晶体倒在白瓷盘中。在灯光照射下,黄色磺胺、白色阿司匹林、棕色奎宁等药品晶体折射出璀璨光芒,宛如宝石般夺目。
天哪,真漂亮!周夫人忍不住惊叹,其他几位女眷也凑近细看。若薇得体地微笑着,适时补充道:这些药品可以称之为现代医学的奇迹,我们能够自主研发生产,实乃国人之福。
正当气氛热烈时,周逸贤突然用手指蘸了些磺胺粉末,举到灯下仔细观察,然后出人意料地问:这玩意儿...现在能吃吗?
我急忙拦住:周先生使不得!西药不比中药,需对症下药。乱用轻则无效,重则伤身啊!转头对玄真道,把样品分装好,饭后请诸位带回去自行检测。
侍者再次斟满酒杯。我举杯环视,声音略微提高:
第三杯酒,敬我们即将开启的新篇章!中华西北医药公司二期工程已启动,总投资额一千八百万银元,是首期的三倍。西北、华北、东北三地的招股工作虽已展开,但润东始终铭记诸公首倡之功,特预留两成股份,静候诸公垂青。愿我等精诚合作,共创辉煌!干!
三杯酒过后,宴席正式开动。觥筹交错间,我仔细观察着每位投资人的反应。周逸贤虽然表面热络,但眼神中总带着几分审慎;程骅则与朱帑低声交谈,不时点头;其他几位纺织业老板似乎更关心药品能否赚到更多的钱财用于自己现在的企业扩建。
酒过三巡,周逸贤端着酒杯晃到我身边,低声道:润东老弟,借一步说话?
我会意,顺手拿了烟盒和洋火,随他走向阳台。夜风微凉,远处江面上灯火点点。我递上支哈德门,为他点燃。
周逸贤深吸一口,吐出烟圈,突然用浓重的太谷口音问道:润东啊,你跟西北大帅那头,到底是个甚关系?这事儿不说清楚,莫说二期投资,俺们连一期的款子都得撤回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本以为药品样品足以打消一切顾虑,没想到这些因素仍是绕不过去的坎。
我冷冷反问:周先生具体担心什么?但说无妨。若是我们办事不力,自当承担责任。
周逸贤冷笑一声,烟头在黑暗中明灭:呵,你都跟人家结了亲,当俺们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咱们山西人哪个不是靠着阎长官庇护?南边这帮兄弟就惨多咯,前些年城头变幻大王旗,今儿个张大帅,明儿个吴佩孚,后儿个又换了孙传芳...如今好不容易消停些,南边的北伐军又打过来了...
他猛吸一口烟,压低声音:你要是花钱买个平安,俺们自然没话说。可你这...分明是绑死在人家战车上了。万一西北军败了,俺们的钱全成了南边的战利品!你让俺们咋放心?
我沉默片刻,望向远处黑黝黝的江面。一艘外国军舰缓缓驶过,炮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周先生,我给你交个底。我压低声音,但出我口,入你耳,日后即便传出去,我也绝不认账。
去年秋议亲前,我曾与大帅深谈。谈及东北张帅……如果他被内外联手整死,北方必乱……南边想借外力平内患,无异于引狼入室……拿三省百姓扎筏子做祭品……他注定被此反噬……那些饿狼岂是容易喂饱的?
我顿了顿,观察周逸贤的反应。他眉头紧锁,烟已烧到指尖却浑然不觉。
大帅为此忧心忡忡,想跟阎、张两位磋商此事,总得有个由头……就以医药利润……只要三家谈妥,必定会对外削减队伍,实则收缩冀鲁豫防务……对外通电示从南方,多给几个台阶彼此都能……目的是联合布局北国边防……我离陕时,此事已在进行,预计最迟五月便可尘埃落定。唉,时局艰难啊!在这夹缝中求生存,实在不易!
周逸贤掐灭烟头,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嘘——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心照不宣即可。总之,医药生意是纯粹的商业行为,与其它无涉。诸位的投资,绝对安全。
回到包间时,程骅正在与玄真讨论药品分销渠道。见我进来,周逸贤举起酒杯,意味深长地说:润东老弟,二期投资的事,俺看没问题!来,干杯!
我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这步棋,总算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