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风雪祭(1/2)
至亲祭奠时辰将至,雨亭老帅的舅家姨表依次跪拜,关外特有的哭丧调在梁柱间回荡。巳时末刻终于轮到张家子弟,于凤至率女眷抬出亲手缝制的七十二件冬衣,按满族旧俗将衣角在烛火上掠过,轻声念叨“阿玛收寒衣”的古老祝祷。
当张学良接过鎏金帅印时,变故突生。那方重逾千钧的印信在他指间剧烈颤抖,大颗泪珠接连砸在蟠龙印钮上。二十八岁的继承人突然伏地痛哭,嘶哑的哀嚎如孤狼夜泣,指甲在青石地板上划出深深白痕。张作相猛然背过身去,万福麟低头攥裂了军帽帽檐,连最持重的老派官僚都悄悄用袖口擦拭眼角。满堂铁汉在这最原始的血泪迸发前,终于卸下所有伪装,任朔风将灵前长明灯吹得明灭不定。
张学良作为长子的祭礼完成后,弟弟妹妹们和家中的家眷才开始行祭礼,场面哀戚而庄重。
等所有人行祭礼完毕之后,就开始了焚烧纸扎祭品——送灵的仪式,炮响三声、哀乐起!孝子贤孙一边呜吟着,一边焚烧着祭品。这场跨越千里的边塞祭奠,在苍凉的萨满吟唱与晋北朔风中,终于走完所有流程。
当最后一道纸扎的“帅府”被投入烈火,漫天灰烬如同黑雪飘落在古城每个角落,带着无尽的哀思与缅怀。焚烧完成后,三拜九叩方完成送灵仪式。
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暗流涌动,预示着未来的风云变幻……
就在最后送灵的过程中,在灵堂西侧的偏厅内,杨宇霆与常荫槐避开人群,凭窗而立。窗外是荒凉的塞外景致,枯草在寒风中伏倒。
“这小六子,倒是会选地方。”杨宇霆冷笑,指尖轻轻敲打着窗棂,“在大同祭奠,阎老西的眼皮子底下,他是觉得这样更安稳?”他今日换上了一身藏青色团花绸缎长袍,外罩黑缎马褂,打扮得如同富商巨贾,与这肃杀的边塞格格不入。
常荫槐推了推金丝眼镜,低声道:“邻葛兄,不可不防。他选择此地,远离奉天,我们的人手布置起来,多有不便。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卢润东那厮,与阎锡山身边的赵戴文等人过从甚密,此番大同之行,怕是早有安排。”
“安排?”杨宇霆嗤笑一声,从袖中摸出那串熟悉的沉香木念珠,不紧不慢地捻动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些许算计,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祭礼一结束,你我便以‘东北五省自治纲要’为凭,当着这么多军政要员的面,看他如何推脱!难道他敢在阎老西的地盘上,对他父亲的老部下动武不成?”话虽如此,他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张学良选择大同,确实出乎他的意料,打乱了他的一些布置。
与此同时,在灵堂后的一间僻静厢房内,卢润东正与匆匆赶来的张作相密谈。
“辅帅,人都到齐了?”卢润东问道,他手中端着一杯热茶,水汽氤氲,却并未饮用。
“按你的名单,该来的,一个不少。”张作相脸色凝重,他依旧穿着那身旧军装,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杨、常的警卫人马,都被阎帅安排在城西的军营,而且安排了三个团看着呢。熙洽带来的那几个吉林、黑省的代表,行踪诡秘,下午还试图与几个蒙古王公的代表接触,被我们的人拦下了。”
“嗯,”卢润东微微颔首,“张景惠、汤玉麟那边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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