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迷魂阵启幻象生（2/2）

但，看着赵阡陌那苍白脸上无助到了极点的痛苦神情，感受着她手上传来的、仿佛正在坠入无边地狱的绝望力量，林凡的字典里，从未有过“犹豫”二字。

他猛地一咬牙，不再试图去抵抗周围那弥漫的、试图侵蚀他心智的迷幻能量场，反而主动放开了自身精神防御的一部分壁垒。他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出一个复杂而古老的定魂印诀，口中以极低的声音、却带着奇异韵律默诵起清心护神的咒文，将自身那虽然微弱却无比精纯坚韧的精神意念，高度凝聚，化作一缕纤细却无比凝实的无形丝线，小心翼翼地、却又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强行探向赵阡陌那被狂暴幻境能量彻底笼罩的识海最深处。

“灵台清明，万幻归真！入梦引，契！”

嗡——！

就在林凡的精神意念与赵阡陌识海连接成功的刹那，他只觉得自己的整个意识仿佛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猛地攫住，投入了一个巨大、混乱、正在高速旋转撕裂的恐怖漩涡！周围营地所有的喧嚣、混乱、浓雾、尖叫……一切现实的感知都在瞬间被拉远、扭曲、变得模糊不清，最终被彻底剥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光怪陆离、色彩失真、如同破碎镜片般纷纷扬扬扑面而来的景象碎片！这些碎片携带着强烈的情感冲击——绝望、恐惧、狂热、不甘！

他强行稳定住自己那如同狂风暴雨中一叶扁舟般的意识，努力在这片意识的乱流中“看”去——

他“看”到了！那不再是熟悉的考古营地，而是一片扭曲、昏暗、仿佛处于某种不稳定临界点的陌生地下空间！周围是粗糙开凿、布满凿痕的岩壁，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不祥与古老气息的诡异符文，这些符文正在间歇性地闪烁着幽暗的、仿佛来自幽冥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土腥味、还有一种……类似雷雨过后、臭氧被大量电离后产生的奇特焦糊味，以及一种仿佛无数玻璃在被同时挤压、撕裂的、极其不稳定、令人灵魂战栗的能量波动！这能量，他隐约感觉到一丝熟悉，与他穿越时感受到的时空扭曲之力，同源而异构！

空间的中心，一个穿着十年前流行款式的蓝色户外防风夹克、背影焦急而无比熟悉的男人（赵衡！），正半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一个正在不断迸发出刺眼、紊乱电火花的、结构复杂远超普通罗盘的青铜仪器！那仪器核心似乎镶嵌着某种晶体，此刻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赵衡的脸庞在闪烁的电光中忽明忽暗，充满了研究者特有的狂热、面对未知的巨大恐惧，以及一种孤注一掷、近乎疯狂的绝望！他正对着岩壁深处一个不断扭曲、收缩、膨胀、仿佛由最纯粹黑暗与混乱光线构成的、极不稳定的“洞口”，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什么，声音在能量的干扰下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通道……节点……能量过载！稳定性在崩溃！数据……必须记录下来……为了……真相……”

“……不行！不能就这样……阡陌……对不起……”

紧接着，那黑暗与混乱光线构成的“洞口”猛地发生了极其剧烈的、超出任何控制的膨胀，仿佛一个濒临爆炸的气泡，爆发出足以吞噬一切物质与光线的恐怖光芒和无法形容的、扭曲空间的巨大吸力！赵衡手中那个复杂的仪器首当其冲，在一阵刺目的白光和刺耳的碎裂声中，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四处飞溅！而他本人，则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连一声完整的惊呼都未能发出，便被那股无可抗拒的、来自时空本身的狂暴力量猛地拽向了那毁灭性的“洞口”！他的脸上充满了人类所能表达的极致惊骇与深入骨髓的不甘，在身体被彻底吞噬、没入那片混沌之前的最后一刹那，他最后望向“洞口”之外、望向这片即将崩塌的空间的目光，似乎……似乎奇迹般地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时空阻隔，与正在以灵体形态“旁观”这一切的林凡的意识，有了一瞬间短暂而清晰的交汇！那目光中，有警告，有托付，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看到某种“可能性”的复杂情绪！

就在赵衡的身影即将被那“洞口”彻底吞噬、消失于无形的刹那，林凡清晰地看到，一块似乎是来自赵衡身上口袋、或是那个炸裂的仪器核心崩飞出来的、约莫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刻满了与三号探方石片类似却更为复杂完整符文的特殊石片，在巨大的能量冲击波中，翻滚着、抗拒着吸力，异常巧合地飞向了与“洞口”相反的方向，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最终消失在因能量暴走而更加扭曲、破碎的光影边缘……

所有的景象，如同被强行剪断的电影胶片，到此戛然而止，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林凡的意识被一股强大的排斥力猛地弹回现实，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喉头一甜，一缕鲜红的血液自嘴角溢出，精神层面受到的剧烈冲击如同无数根钢针扎入脑海，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根本顾不上擦拭血迹，也顾不上调息安抚自己翻腾的气血，立刻将充满担忧和急切的目光投向怀中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赵阡陌。

只见赵阡陌眼中的茫然、空洞与极致恐惧，正在如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仿佛能将人淹没的震惊、巨大的悲伤，以及……一丝清晰的、前所未有的、如同拨开迷雾见月明般的了悟。她猛地从喉咙深处发出几声剧烈的、如同溺水者重获空气般的急促喘息，仿佛刚从一场无边无际的噩梦深渊中挣脱出来，双手更加用力地抓住林凡的胳膊，仿佛那是她与真实世界唯一的联系，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却充满了确认无疑的力量：

“我……我看到了！林凡，我看到了！十年前……我父亲失踪的那个瞬间！就在这座陵墓地下深处的某个地方！那个不断扭曲的‘洞口’……那就是时空节点！它不稳定，非常危险！他真的……真的是被卷进去了！还有……还有那块黑色的石片！它飞走了！它一定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也就在赵阡陌被林凡成功从深层幻境中唤醒，并且其精神层面因为这段关键记忆碎片的回归而产生了剧烈波动的同一时间，或许是因为她意识海的剧烈震荡与林凡强行施展“入梦引”时散逸出的、不属于这个阵法的奇异能量产生了某种意想不到的干涉效应，那笼罩全场、正在高效运转的“迷魂阵”，其精密的能量流转似乎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却不容忽视的凝滞和细微的紊乱！

浓雾的翻滚速度肉眼可察地减缓了一瞬，其浓度也似乎淡化了些许；那些狰狞恐怖的幻象出现了短暂的失真、扭曲，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那无处不在、侵蚀心智的诡异哭声和低语也同步出现了细微的、不连贯的断续！

而就在这稍纵即逝、对于普通人而言几乎无法察觉的瞬间——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破妄！”

一个清朗、浑厚而充满沛然正气的中年男子嗓音，如同出鞘的绝世利剑，蕴含着某种奇异的、直指本心的道韵，骤然穿透了层层迷蒙的雾气与混乱的精神干扰，清晰地、如同在每个人耳边响起般，震彻在营地的东南方向！

伴随着这声蕴含着破邪真言的喝声，一道柔和的、却带着无可置疑的净化与驱散意味的金色光芒，如同撕裂乌云的初升朝阳般，自营地东南方的某处山林间冲天而起！那金光并不刺眼，反而温润如玉，随即在空中如同烟花般绽开，化作无数细碎而灵动的金色光点，如同蕴含着生命力的金色春雨，洋洋洒洒地飘落而下！这些金色光点仿佛拥有自身的意志，精准地附着在那些翻滚的雾气、扭曲的幻影之上。光点所过之处，那浓郁粘稠、冰寒刺骨的雾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响，迅速变得稀薄、淡化，最终消散于无形；那些张牙舞爪、恐怖骇人的幻象，也在纯净的金光中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纷纷溃散、消融，化为乌有；那扰人心智、如同魔音贯耳的哭泣与低语，也随之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迅速减弱、平息，直至彻底消失。

阵法被强力干扰了！有未知的外力介入！

营地内那如同地狱绘卷般的疯狂混乱，因为这突如其来、宛若神迹的变化而出现了短暂的停滞。惊魂未定的人们茫然地环顾四周，看着迅速恢复清明的视野和消失无踪的恐怖幻象，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后怕、茫然，以及一种从噩梦中惊醒的虚脱感。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也随之一扫而空。

林凡猛地抬起头，顾不得精神上的创伤和身体的虚弱，目光如两道冰冷的电光，瞬间射向东南方那声音与金光传来的源头方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出手干预的力量，其性质中正平和，带着道家正统一脉的纯阳沛然之气，路数迥异于守墓人玄戊那种古老、苍茫、仿佛与山川大地融为一体的气息，也绝非李哲、老鬼一系那阴邪诡谲、充满负面能量的路数。

是敌？是友？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第三方？

而此刻，在远处某个可以完美俯瞰整个赵王陵遗址、林木茂密的山坡隐蔽处，一个穿着普通灰色户外夹克、身形挺拔、面容精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子，缓缓收回了结着复杂道印的右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金色光晕。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带着几分玩味和探究的笑容，低声自语，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啧啧，好精妙歹毒的‘九幽迷魂阵’，布阵之人于古法邪术一道，造诣匪浅，绝非寻常盗墓贼。不过……倒是让我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空间的距离，精准地落在营地中林凡的身上，“那个年轻人……竟然能凭借如此微弱的基础，强行闯入他人深层心魔幻境，还能将其唤醒，带出关键记忆碎片……这手‘入梦引’的火候和对时机的把握，可不简单。身上秘密不少啊。看来这赵王陵的水，比秦少那蠢货说的，还要深得多，也热闹得多。林凡……呵呵，我们很快就会正式见面了。但愿你别让我失望。”

他，正是秦少背后那位神秘的倚仗——周先生，一位在现代社会中巧妙隐匿身份、却真正传承了部分道家正统奇门遁甲之术的风水师。他的首次出手，并非出于正义或怜悯，更多的是为了试探这潭水的深浅，为了评估各方势力的实力，尤其是这个突然冒出、屡屡打破常规的林凡。他的目标，远非金钱那么简单。

“迷魂阵”的致命危机，因为林凡的冒险介入、赵阡陌意识觉醒带来的意外干扰，以及周先生这个第三方出于算计的插手，暂时得以缓解。但赵阡陌脑海中那段被残酷唤醒的、关于父亲失踪真相的记忆碎片，那块飞向未知方向的黑色石片所暗示的更多秘密，以及这神秘第三方力量的正式浮出水面，都无比清晰地预示着，围绕赵王陵和那危险时空节点的争斗，已然升级，即将进入一个更加错综复杂、各方势力交织、更加凶险莫测的新阶段。

林凡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嘴角那抹刺眼的血迹，感受着体内因精神力和内息双重过度消耗而传来的阵阵空虚与针扎般的剧痛，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因为情绪剧烈起伏、真相冲击而依旧微微颤抖、却眼神无比坚定、仿佛找到了人生新方向的赵阡陌。

他知道，所有的平静，无论真假，到此都彻底结束了。真正的、席卷一切的风暴，已然毫无保留地降临。而他们，别无选择，正站在那风暴最剧烈、最危险的眼壁之上。未来的每一步，都将如履薄冰，生死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