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影子的调查：北魏暗线曝光（1/2）

深夜，暗卫秘密据点。

烛火摇曳，将两道沉默的身影投在斑驳的石壁上，拉得忽长忽短。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尘土、墨锭、以及一种特殊药水（用于处理密信和检测毒物）混合的、微涩的气息。这里位于快乐窝地下深处，是影子掌控的、南齐都城情报网络的核心枢纽之一，隐秘、坚固、隔绝内外。

苏婉清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椅上，脊背挺得笔直，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让她几乎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只有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清亮冰冷的眼眸，显露出她内心的凝重。她面前粗糙的木桌上，摊开着厚厚一叠用蝇头小楷记录的纸张，上面详尽记载着自慕容嫣入宫以来，明里暗里观察到的、以及暗卫监控回报的所有细节。

她的指尖，正点在其中几行字上：“……辰时三刻，目标以‘请教学画’为由进入快乐窝软榻区，停留半个时辰。期间，主动为陛下整理零食盘三次，目光扫过西侧守卫岗哨五次，询问陛下‘午后小憩时是否怕光，是否需要人值守’一次。巳时，其侍女‘秋月’以送点心为名，试图接近cos道具临时存放点，被暗卫丙三拦阻，称‘走错路’。午时，目标返回清妍宫，屏退左右约一炷香时间，暗卫通过预留孔隙监听，听到轻微纸张摩擦及物件开启声，具体内容不详……”

对面，影子如同他名字一样，静静立在烛光边缘，大部分面容隐在兜帽的阴影下，只有瘦削的下颌和紧抿的、线条冷硬的嘴唇显露出来。他正低头，快速翻阅着苏婉清带来的另一部分记录，以及他手下暗卫另行追踪的一些线报。

“这是惊蛰（春桃）昨日传回的。” 苏婉清将另一张纸条推到影子面前，声音在寂静的据点里异常清晰，带着冰冷的质感，“她说慕容嫣更换衣物时，从那个鎏金锦盒的暗格里，取走了一枚……我的贴身玉佩。是我前几日巡视时，不慎遗落在廊下的那枚青鸟衔芝佩。她并未声张，也未交还，而是私自藏匿了。”

影子拿起那张纸条，就着烛火看了一眼，没有立刻说话，但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冷了几分。私藏、尤其是藏匿苏婉清这种级别的近臣侍卫长的贴身之物，绝不是一个“温顺公主”该有的行为，更非“无意拾取”可以解释。这行为本身，就充满了阴谋和不祥的意味。

“还有这些，” 苏婉清将另一份汇总的记录推到中间，上面罗列着慕容嫣入宫后的种种“巧合”与“异常”，“她对动漫、cos的‘喜爱’表现得太刻意，太急于求成。画技拙劣却硬要展示，动作生硬却非要参与。她打探的不是动漫剧情，不是角色喜好，而是快乐窝的布局、守卫的轮值、陛下的作息、道具的存放、甚至……表演的详细流程。她接近陛下，笑容无懈可击，但眼神……” 苏婉清顿了顿，想起那双看似温柔、深处却冰冷算计的眼睛，“……从未真正落在陛下身上，而是像刀子一样，刮过陛下周围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个可能存在的‘弱点’。”

她抬起头，直视着影子模糊的轮廓，眼神锐利如出鞘的短刃：“影子，我不信这只是巧合，或是一个初来乍到、急于讨好的公主的无心之举。结合她北魏公主的身份，元英新败的时机，以及她私下与萧明、柳渊那两条毒蛇的接触……我怀疑，她根本就不是来和亲的。她是元恪派来的一把刀，一枚棋子，一个……披着温柔外皮的北魏暗线。她的目标，是陛下，是快乐窝，是南齐刚刚安稳下来的局面。”

据点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细微噼啪声。影子缓缓放下手中的纸张，抬起头，兜帽阴影下的目光似乎与苏婉清相接。

“你的怀疑，有道理。” 影子的声音低沉平缓，不带任何情绪，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穿透力，“但，需要证据。没有确凿的证据，仅凭这些观察和怀疑，不足以动她，更不足以让陛下相信。陛下如今……对她印象颇佳。”

提到陛下对慕容嫣的“印象颇佳”，苏婉清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她强迫自己忽略心头那丝不快的涟漪，冷静道：“我知道。所以我们需要证据。实打实的，能让她无可辩驳的证据。”

影子微微颔首：“从两方面入手。一，查她的随从和外联。慕容嫣本人警惕性高，在宫内行动受限，许多事情必然通过她的心腹随从去做。这些人要出宫，要与人接触，就是破绽。二，查她与萧明、柳渊的具体勾连。他们私下会面，必有图谋，若能抓到现行，或截获往来信物，便是铁证。”

他顿了顿，补充道：“阿蛮熟悉市井，机灵善变，不易引人注意，可以让他负责外围盯梢慕容嫣随从的动向。我的人，会重点监控萧明、柳渊的府邸，以及……北魏使臣在京的落脚点。若她真是暗线，最终总要和北魏那边通气。”

“好。” 苏婉清点头，“我让惊蛰、白露她们，在清妍宫内，重点留意她那个锦盒，以及她是否有夜间独自活动的异常。另外，她偷我的玉佩，定有所图。我怀疑，她是想用在某种‘嫁祸’或‘栽赃’的场合。我们必须提前防范。”

“此事交给我。” 影子道，“我会安排人手，加强对陛下寝殿、快乐窝核心区域、以及夜市狂欢筹备现场的监控。任何试图携带不明物品靠近，或行为可疑之人，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控制。另外……”

他沉吟片刻：“若她真有异动，目标很可能会选在人员最杂、防范相对不易、且陛下必定在场的——夜市狂欢之夜。那将是我们需要重点布防，也是可能抓到证据的时刻。”

两人迅速敲定了分工和接下来的调查方向。苏婉清负责宫内监控的协调与加强，影子则启动对宫外关联人员和北魏使臣的全面调查与布控。

接下来的几日，一张无形而细密的大网，悄然在慕容嫣和她可能的同谋周围撒开。

阿蛮换上了他那套最破旧、沾满尘土的粗布衣服，脸上抹了把灰，挎着个半旧的竹篮，里面装着些蔫了吧唧的野菜和几个歪瓜裂枣，扮作一个在宫墙外街市拾荒的半大孩子，整日晃荡在清妍宫后门附近的几条巷弄里。他眼睛尖，记性好，又擅于伪装，很快便摸清了慕容嫣那几名贴身随从（除了惊蛰、白露伪装的两个）的样貌和大概的出入规律。

他注意到，其中一个年纪稍长、面容沉稳的嬷嬷，每隔两三日，便会独自一人出宫，说是“采买公主惯用的北地香料和针线”。但她去的路线并不固定，有时绕远，有时在某个巷口停留片刻，与人低声交谈几句，交换些小物件，然后才去真正的市集。与她接触的人，衣着普通，但眼神警惕，动作迅速，显然是受过训练的。

阿蛮不动声色，像个真正的好奇孩童，远远跟着，记下那些人的面貌特征和碰头地点。有一次，他趁那嬷嬷与人交接后分开，悄悄尾随那个接头的男子，发现他七拐八绕，最终进了一处看似普通的民宅。阿蛮记下地址，回去后通过影子手下专门负责市井情报的暗卫一查，那民宅的登记主人，竟与萧明府上的一个管事沾亲带故。

与此同时，影子派出的精锐暗卫，对萧明和柳渊的府邸实施了全天候的监控。他们伪装成更夫、货郎、甚至乞丐，潜伏在府邸周围的制高点或隐蔽角落。很快，他们便捕捉到异常：萧明府中，近日有几名生面孔的“工匠”频繁出入，说是要修缮府中一处戏台，但这些“工匠”手脚粗大，眼神锐利，行走坐卧间隐隐带着行伍气息，且对戏台本身并不上心，反而对府邸通往花园、后门的路径格外留意。柳渊那边，则是有其心腹管家，多次在深夜前往城中几处赌坊、暗娼馆之类鱼龙混杂之地，与一些身份不明之人短暂接触。

更关键的是，暗卫发现，慕容嫣的那位嬷嬷，在又一次出宫“采买”时，所接触的接头人，最终将一包用油纸仔细包裹、密封严实的东西，送进了北魏使臣在都城租赁的一处僻静院落。虽然无法得知具体内容，但这条线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足够可疑。

突破口，出现在一次看似偶然的“截获”上。

影子根据连日监控，判断慕容嫣很可能需要在夜市狂欢前，将最终的行动计划或指令传递出去。他精心挑选了三人——皆是轻功绝顶、善于潜伏和一击制敌的好手，提前埋伏在北魏使臣院落外一条必经的、狭窄而昏暗的小巷中。

亥时三刻，万籁俱寂。慕容嫣的那位嬷嬷果然再次出现，她脚步匆匆，怀中似乎揣着什么东西，警惕地四下张望后，闪入了小巷。就在她走到巷子中段，最黑暗的位置时，头顶屋檐上，一道黑影如夜枭般无声扑下！同时，巷子前后入口，也鬼魅般闪出两人，封死了退路。

嬷嬷甚至没来得及惊呼，颈侧便被一枚细如牛毛的麻痹针击中，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倒地。黑影（影子麾下的暗卫队长）迅速上前，从她怀中摸出一个用普通蓝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木盒。他动作迅捷地打开木盒检查——里面是几样不值钱的北地干果，但在干果下面，赫然压着一个用火漆封口、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薄皮蜡丸。

暗卫队长没有耽搁，迅速将蜡丸取出，放入怀中，然后将木盒原样封好，塞回嬷嬷怀里。整个过程不过十余息。然后，三人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悄然退入阴影，消失不见。只留下那位昏迷的嬷嬷，躺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仿佛只是劳累过度，突然晕厥。

暗卫据点，密室。

蜡丸被小心地剥开，里面是一张卷得极紧的、薄如蝉翼的素绢。影子用特制的药水处理过素绢表面，然后将其置于烛火上，保持特定距离，缓缓烘烤。

渐渐地，素绢上开始显现出淡褐色的字迹，笔画纤细，却力透纸背，带着一种女子特有的秀逸，却又隐隐透出一股冷硬。正是慕容嫣的笔迹（影子已通过她留在清妍宫的“习字帖”和“动漫涂鸦”比对过笔迹习惯）。

“……目标（指萧宝荣）已彻底松懈，视吾为同类，防备大减。苏氏（苏婉清）虽疑，然无实据，不足为惧。萧、柳二人已安排妥当，夜市之夕，依计行事：一、毁其光影奇器（指动漫放映机），乱其心神，制造恐慌；二、污其珍视旧偶（路飞抱枕），嫁祸苏氏，离间其君臣；三、伺机于其饮食中加入‘如梦散’（即慢性毒药），令其当众昏厥，威信扫地，朝野震动。此三事成，则南齐内乱必起。届时，吾当设法联络城外伏兵（指萧明、柳渊暗中纠集的人手），与尊使（北魏使臣）里应外合，一举控制宫禁，擒杀疯帝及其党羽。南朝膏腴之地，可尽入我大魏囊中。事若不成，吾当自决，绝不累及陛下（元恪）大计。慕容嫣，顿首再拜。”

密信的内容，冰冷、狠毒、条理清晰，将慕容嫣的伪装、野心、以及整个阴谋的全貌，暴露无遗。从取得信任，到制造混乱，离间核心，下毒控制，直至最后里应外合、颠覆政权的全盘计划，赫然在目。

影子看完，将素绢递给旁边脸色已然冰封的苏婉清。苏婉清一字一句地看完，捏着素绢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指尖冰凉。尽管早有怀疑，但亲眼看到这白纸黑字（实际上是素绢褐字）的阴谋，尤其是看到“污其珍视旧偶，嫁祸苏氏”以及“伺机于其饮食中加入‘如梦散’”时，一股混合着后怕、愤怒和冰冷杀意的寒流，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好毒的计！好狠的心！不仅要害陛下，还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嫁祸于她，离间陛下与她的关系！那“如梦散”……若不是提前截获此信，陛下岂不是……

“毒药……” 苏婉清的声音有些发紧，她猛地抬头看向影子。

“在查。” 影子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沉声道，“根据密信提及，她手中应有此毒。我已让惊蛰、白露在清妍宫内重点搜寻。另外，截获的密信蜡丸，是从她心腹嬷嬷身上所得，那毒药，很可能也由她保管，或藏于清妍宫某处。必须找到！”

就在此时，据点外传来有节奏的、轻微的叩击声。影子起身，片刻后带回另一个小油纸包，和一张惊蛰匆匆写就的纸条。

“大人，在目标梳妆台暗格夹层中发现此物。嗅之无味，观之如雪。阮大人处检验结果：确为慢性毒药，性烈，微量即可损人心脉，久服必亡。附使用说明一纸（北魏文）。”

油纸包里，是少量细腻的白色粉末。旁边那张用北魏文字书写的纸条上，详细说明了“如梦散”的用量、用法（可混入饮食，无色无味）、以及中毒后的症状（初时嗜睡乏力，继而心悸盗汗，最终脏腑衰竭而亡，形同痨病，极难察觉）。

证据链，彻底闭合了。人证（阿蛮的观察，暗卫的监控），物证（密信，毒药，嫁祸用的玉佩），动机（北魏暗线，颠覆南齐），计划（详细阴谋步骤）……一应俱全，无可辩驳。

苏婉清看着那包白色的毒药，又看了看那张写着冰冷文字的密信，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波澜都已平息，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冻结一切的寒意。

“她必须死。” 苏婉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但，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死。陛下那里……需要知道真相。而且，要让她，和她的同党，在陛下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