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婉清的暗刺:北魏先锋将的陨落(1/2)

青州城外,东侧密林深处,一处天然岩洞构成的临时据点。

洞内光线昏暗,仅有几盏被调至最暗的萤石灯散发着幽绿的光,勉强照亮方寸之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苔藓和一种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甜腥气——那是阮清月特制的麻痹毒液与几种混合药草燃烧后残留的味道。

苏婉清一身玄色贴身劲装,外面罩着一件看似普通、实则掺入了阮清月特制“暗影丝”的深灰色斗篷,静立在岩洞中央。斗篷的阴影将她整个人的轮廓柔和、淡化,仿佛随时能融入周围的黑暗。她面前粗糙的石台上,摊开着一卷用炭笔简单勾勒的地形图,以及几张用暗语书写的密报。

影子如同从岩石本身剥离出来的阴影,悄然出现在她身侧,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元英已下令,三更造饭,四更拔营,拂晓攻城。先锋营由其麾下三名悍将统领:宇文烈、赵武、孙胜。此三人,乃元英爪牙,攻城拔寨,惯为前锋,麾下五千兵马,乃魏军攻城之刃锋。”

他的指尖在地图上点出三个位置,正是北魏先锋营的三个主要营区。“亥时三刻,此三人惯例聚于中军大帐,商议破城细节。其时守卫最是松懈,仅十名亲卫值守。且……”

影子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诮:“因腹泻、‘鬼魅’惊扰,先锋营士卒疲敝不堪,巡哨松懈,怨声载道。此乃天赐良机。”

苏婉清的目光在地图与密报上来回扫视,清冷的脸庞在幽光下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眸子,深如寒潭,映着萤石灯幽绿的光,仿佛两块淬了冰的墨玉。她纤细的指尖缓缓拂过石台上整齐排列的几样物事:一排细如牛毛、在幽光下泛着诡异蓝芒的银针;几个小巧的、密封的陶罐,上面贴着李阿福夜市招牌“酸辣脆爽”的标签;一叠裁剪整齐的、画着扭曲卡通笑脸和看不懂符号的黄色纸片。

“先锋既折,攻城之刃自钝。军心本就惶惶,若主将暴毙于帐中,死状蹊跷,再佐以‘诅咒显灵’之象……” 苏婉清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恐慌必如野火燎原,元英纵有通天之能,也难挽颓势。陛下便可高枕,继续观剧享乐,不受战事惊扰。”

最后一句,她说得极其自然,仿佛这才是所有行动唯一且至高无上的目的。

影子微微颔首:“我已挑选五人,皆精于潜伏、刺杀、伪装,幻影披风亦已备妥。亥时行动,寅时之前,无论成败,必须撤回此处。”

苏婉清抬起手,开始仔细检查那些毒针。每一根针的淬毒部位、针尖的锐利程度、乃至尾端便于夹取的特殊凹槽,她都逐一验看。接着是陶罐的密封性,符纸的折叠方式。最后,她拿起一件北魏低级军官的制式皮甲,披在身上,又罩上那件灰斗篷。瞬间,她身上那股属于顶尖暗杀者的凛冽气息收敛了大半,看上去只是一个略显瘦削、不起眼的北魏巡哨军官。

“腌菜需泼洒于案几、尸身左近,气味要浓。符纸需贴于额心、胸口等显眼处,务必让第一时间发现者清晰看见。”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毒针囊扣在腕间暗扣,腌菜罐和符纸分藏于斗篷内特制的暗袋,“动作需快,一击毙命,不得恋战,不得留下任何属于南齐的标记。现场,只留‘诅咒’。”

“是!” 洞内阴影中,五道同样穿着北魏军服、气息近乎完全消散的身影微微躬身。

同一时间,北魏先锋营,中军大帐。

帐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氛。宇文烈,一个满脸横肉、眼如铜铃的壮汉,正烦躁地用马鞭敲打着铺在案上的青州城防图。赵武面相阴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孙胜则不断打着哈欠,眼圈发黑,显然腹泻的折磨让他苦不堪言。

“娘的!” 宇文烈啐了一口,“拉肚子的拉肚子,见鬼的见鬼,这仗还怎么打?元帅还要我们四更拔营,拂晓攻城?就凭这群站都站不稳的软脚虾?”

赵武冷笑:“攻城器械也损了三成,仓促修缮,如何堪用?元帅这是被那南齐疯帝的腌菜和鬼画符气昏头了,逼着我们送死!”

孙胜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少说两句吧……元帅的脾气你们不是不知道。再说,那疯帝搞这些鬼名堂,不正说明他心虚?青州城防空虚,萧锋那路痴能有几分本事?只要我们能一鼓作气冲上去……”

“冲上去?” 宇文烈打断他,指着地图上青州城墙几处明显的修补痕迹,“你看看这修补痕迹,新旧不一,萧锋那小子肯定在拼命加固!还有那些晚上飘来飘去的鬼火,谁知道是不是南齐的疑兵?元帅被那拓跋恒几句谗言就逼得提前攻城,我看悬!”

“那又如何?” 赵武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军令如山!明日拂晓,你我三人,便是死,也得死在青州城下!否则,元帅的刀,可不管你是不是拉虚脱了!”

帐内一时沉默,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帐外,十名亲卫拄着长枪,在夜风中瑟瑟发抖,一半是因为寒冷,一半是因为连日的恐惧和腹泻带来的虚弱。更远处,营地里弥漫着压抑的呻吟和窃窃私语,士气低迷到了极点。

亥时二刻,月隐星稀。

苏婉清带着五名暗卫,如同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北魏先锋营外围的黑暗。他们穿着与营地巡逻队无二的服饰,步履沉稳,甚至刻意模仿着腹泻士兵那种有气无力的拖沓步伐。幻影披风在微弱的天光下流动着晦暗的光泽,进一步混淆了他们的轮廓。

营地外围的警戒形同虚设。哨兵抱着长矛,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即便有人经过,也只是懒洋洋地抬抬眼皮。浓烈的、带着酸腐气的腹泻味道和恐惧压抑的气氛,成了最好的掩护。

苏婉清目不斜视,径直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走去。遇到一队真正的巡逻兵,对方领头的小校懒洋洋地问了句:“哪部分的?干嘛的?”

苏婉清压低声线,用一种带着些许不耐和疲惫的北魏边境口音回道:“右营三队的,拉了一整天,伍长让去中军讨点止泻的药粉,明早还要攻城呢,这模样怎么爬云梯?”

那理由合情合理,语气更是拿捏得恰到好处——抱怨中带着认命。巡逻兵们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摆摆手,连查验身份的兴趣都没有,就让他们过去了。

中军大帐遥遥在望。 十名亲卫拄着枪,围在帐外,看似守卫,实则一个个没精打采,眼神涣散。

苏婉清在阴影中停下脚步,抬起右手,五指微微收拢,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

身后五名暗卫如同鬼魅般散开,两人一组,借助帐篷和辎重车辆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贴近那十名亲卫。苏婉清自己则带着最后一人,宛如一阵微风,飘向大帐门口。

没有任何多余的信号。就在苏婉清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帐帘的前一刹那,帐外几乎同时响起了几声极其微弱的、仿佛夜鸟掠过草尖的“嗤嗤”声。那是淬毒吹针破空的声音。十名亲卫身体同时一僵,眼中残留着一丝茫然,便软软地瘫倒在地,被暗卫迅速拖入旁边的阴影中,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苏婉清掀开帐帘,闪身而入。五名暗卫如影随形。

帐内的三人毫无察觉。宇文烈正背对着门口,指着地图上一处,低声咒骂着。赵武侧对着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刀鞘。孙胜面向门口,但正低头揉着肚子,眉头紧锁。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苏婉清动了。她的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仿佛只是一道模糊的阴影掠过。右手在腰间一抹,三道微不可查的幽蓝寒星,呈品字形激射而出!分别袭向宇文烈的后颈、赵武的太阳穴、以及孙胜因抬头而暴露出的咽喉!

她身后的五名暗卫也在同一时间出手,目标是防止三人有任何惊呼或异动。但他们快,苏婉清的针更快!

“呃……”

宇文烈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颤,手指还按在地图上,眼中的暴戾和烦躁瞬间凝固,化为一片空洞。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发出点什么声音,却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流溢出,随即轰然向前扑倒,砸在案几上,杯盏翻倒。

赵武在针尖触及皮肤的刹那似乎有所感应,阴鸷的眼睛骤然睁大,里面倒映出帐帘晃动和一道模糊的黑影。但他只来得及将手移向刀柄半寸,那点幽蓝便没入了他的太阳穴。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神迅速黯淡,身体靠着帐柱缓缓滑落。

孙胜是最“幸运”的,他看到了苏婉清。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仿佛融入阴影的轮廓,和那双在昏暗灯光下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的眸子。无边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想尖叫,想示警,但咽喉处传来的细微刺痛和随之而来的、席卷全身的冰冷麻痹感,剥夺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声音。他徒劳地伸出手,指向门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然后眼白一翻,软倒在地。

从苏婉清进帐,到三人毙命,总共不超过三次呼吸的时间。案上的烛火甚至没有明显的晃动。

苏婉清看都没看倒地的尸体,目光迅速扫过帐内。她快步走到案几旁,拿起那个小巧的腌菜罐,打开,将里面红油鲜亮、酸辣扑鼻的腌菜,均匀地倾倒在散落的地图、翻倒的酒杯、以及宇文烈尚有余温的尸身上。浓烈的、独特的酸辣气息瞬间在血腥味尚未散开的帐内弥漫开来。

接着,她取出那叠符纸。动作精准而迅速,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仪式感。一张画着咧嘴大笑、牙齿尖利的简化路飞头像的符纸,被她端正地贴在了宇文烈宽阔的额头上。一张画着螺旋纹路的鸣人头像符纸,贴在赵武心口。一张派蒙的可爱笑脸符纸,则盖在了孙胜惊恐未消的脸上。她又取了几张,分别贴在染血的地图、倾倒的酒壶,甚至帐帘内侧。

最后,她将自己带来的一柄毫无标记的普通北魏制式短刀,轻轻放在了宇文烈手边,刀锋上特意抹了一点腌菜的红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做完这一切,她后退两步,清冷的目光再次扫过帐内。三具以怪异姿态倒毙的尸身,泼洒的腌菜,贴得到处都是的、色彩鲜艳却线条幼稚可笑的符纸,弥漫的酸辣与血腥混合的古怪气味……构成了一幅荒诞、恐怖、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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