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猫(2/2)

司令官笑出眼泪:“抗议?用猫的名义?”

“是的。”

伯纳德毫不退缩,“根据中世纪传承至今的绅士准则,当双方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时,应通过决斗解决,而非欺凌弱者。我在此正式提议:由我,作为拉里大人的代理人,与今日施暴的军官,进、行、一、场、决、斗。”

他拿出一份,手写的《决斗协议书》,格式严谨,条款清晰。

“武器可选择剑或手枪,时间地点由贵方决定。若我胜,贵方需承诺,不再无故欺凌平民;若我败...”

伯纳德深吸一口气,“拉里大人与我,将自愿放弃所有官方特权。”

司令官止住笑,盯着伯纳德。

这个瘦弱的英国文员,抱着一个装猫的箱子。

在日军司令部里,用最荒诞的方式,提出了最严肃的挑战。

“你认真的?”

“程序就是程序,长官。”

司令官看了他很久,缓缓说。

“你是个疯子...但至少是个有尊严的疯子。申请驳回。但...我会约束部下。”

伯纳德没有“赢”,但他也没有输。

走出司令部时,一个年轻的日本军官,在门口等他。

低声用英语说:“我在牛津留过学...你让我想起了那些坚持‘形式即正义’的教授。谢谢。”

六、烟花般的结局

战争终于结束。

英军重返哄空,殖民政府重建。

新来的官员们,对“首席捕鼠官”这个职位一头雾水,决定予以裁撤。

伯纳德最后一次,穿上西装。

带着所有文件,参加预算听证会。

会议室里,新官员们翻看着那些,荒诞的文件,忍俊不禁。

“威尔逊先生,我们必须承认,您的...坚持,令人敬佩。但现在是新时代了,这些战时的...特殊安排,恐怕需要调整。”

伯纳德平静地问:“您的意思是,要废除首席捕鼠官职务?”

“恐怕是的。毕竟,这看起来更像是...战时的一种精神慰藉?”

伯纳德站起来,打开公文包。

取出一摞,厚厚的文件。

“这是拉里大人,过去三年零七个月的工作报告。共巡查粮仓487次,威慑老鼠无数,协助维护公共卫生。这是物资使用清单,每一罐罐头都有记录。这是...”

他顿了顿,“这是由前任港督、历任民政长官、以及日军司令部(被迫)签署的承认文件。如果这个职务,可以被随意废除,那么请问——”

他环视会议室:“我们坚持过的所有程序、所有制度、所有‘形式’,还有什么意义?如果连一只猫的官职,都守护不了,我们如何,守护这个世界上,更重要的东西?”

新官员们沉默了。

此时,会议室门开了。

一个老人走进来。

——是那位曾在牛津留学的日本军官,现在已成为日方善后代表。

他走到桌前,用流利的英语说:“我作为见证人,证明‘首席捕鼠官’职务,在战争期间确实存在,并且...在某种程度上,维护了某种秩序。我建议保留这个职务,作为...一个象征。”

最终,职务保留了。

但伯纳德选择了辞职。

他在辞职信上写道:“拉里大人已到退休年龄。根据条例,建议选拔新猫继任。”

影片最后一幕:

伯纳德抱着拉里,登上离开哄空的船。

夕阳西下,他回头望向这座,伤痕累累的城市。

突然,港口方向升起烟花。

——是人们在庆祝和平。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伯纳德的脸。

拉里在他怀里,“喵”了一声。

伯纳德轻声说:“是的,拉里大人。这座城市的人们,在自发的庆祝战后和平,很美的烟花。就像那些短暂却重要的东西——尊严、程序、还有...人性。”

全剧终。

七、剧本之外的烟花

星时代会议室里,众人读完最终版剧本,久久沉默。

最后是黄沾先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他妈的...这哪是喜剧剧本。这是把人心最软的地方,用最硬的形式包起来,然后轻轻敲开。”

林倾霞擦擦眼角:“伯纳德守护的从来不是一只猫,而是在荒诞世界里,人还能保持人性的可能性。”

张振看着大家。

“这就是我们要的反战主题——不直接展示血腥,而是展示那些在战争中,依然固执地保持‘人样’的小人物。他们的坚持看起来可笑,但正是这些可笑的坚持,让人不至于完全变成野兽。”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罗温·阿特金森,从英国打来。

声音激动得发颤:“张!我刚读完剧本!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既是最荒诞的喜剧,又是最深刻的悲剧。伯纳德这个角色...我会用一生去演绎。因为我突然明白,憨豆先生的本质是什么——就是在荒诞世界里,固执地用自己那套逻辑活着的人。只不过以前是好笑,这次是...又好笑又让人想哭。”

挂断电话,会议室里爆发出欢呼。

张振走到窗前,望着香港的夜景。

这座城市里,有多少像伯纳德一样的小人物。

在历史的洪流中,用自己那套,看似可笑的逻辑,守护着重要的东西?

何芷晴轻声念出剧本的题记:“‘苦难确实不值得歌颂,但苦难有时候是一面镜子...’”

梅艳芳接下去:“‘尤其是身处于苦难中的人,他们总要面对安顿身心灵魂的问题。’”

张国荣说:“我们的电影,就是为那些安顿的尝试,放一束烟花。”

谭咏麟笑道:“那就叫它...《烟花之城》吧。虽然电影里烟花,只出现了一分钟。”

“不,”

张振转身,眼里有光,“整部电影都是烟花。每一个荒诞的坚持,每一次可笑的程序,都是黑暗中的一次绽放。短暂,但照亮过一些东西。”

窗外,真正的烟花,在维多利亚港上空绽放。

1981年11月,《哄空首席捕鼠官》(又名《烟花之城》)正式立项。

星时代的会议室里,创作还在继续。

而这座城市里,无数小人物的故事,也还在继续。

正如张振所想:

战争会结束,政权会更迭,但那些在夹缝中,坚持“做人”的瞬间,会像烟花一样,在人类记忆的夜空中,一次次被人重新点亮。

而他们的电影,就是要捕捉那束光。